刘祖宏望着跪在不远处的刘余航,心中充满了疑惑。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虽说这一次的事情做得很过分,但是他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不曾料到刘余帆会死在狱中,当然就很被动了。
但是无论如何,对于刘余航片刻之前顶撞刘祖望的举动,刘祖宏都有些抓不住。原本自己是能够帮他挽回一点的,虽说这事情最后还是要定性,但是自己好歹也算是刘家二代之中的老大,并且也是同知的身份,如果真的站出来说句话,那么不可能一点分量都没有。只要自己的话能够起到作用,那么事情暂时就无法得到有效的解决,只能拖下去……一旦拖下去,那么能用来化解的方法就更多了。到了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的流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但是自己的官身是一回事,此时完全是家族的内部事物,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拿自己的外满的身份来压人。何况刘余航先前看起来很糊涂的举动,让他完全使不上力气了。
负责此次事情的刘祖望是进士出身,但是他本人在做官方面完全没有热情,当年只是外放做了一任知县,后来因为替百姓打抱不平,得罪了权贵。他当时在刘家的地位还远不如现在,因此也没有得到家里的支持,最后被人治了罪,甚至还差点下狱。不过好在京城有替他在活动,他因祸得福,反倒得了一些大人物的欣赏。
有传言说,他已经搭上了首辅大人的路子。眼下并没有为官,但是只要肯出仕的话,一个侍郎的官身是跑不掉的。这话眼下还无法证实,但空穴不可能来分,而且刘祖望在一些事情上的强硬和执着,刘祖宏作为他的兄长,也不可能不清楚。
他接过那边刘祖望递过来的纸张,微微扫了一眼,面色变异常难看。嘴唇微微哆嗦着,随后目光看向那边的时候,刘祖望却是偏过头去,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太重了吧?”
一旁的刘祖耀凑过来,看了一眼,登时喊了起来:“什么?!革除功名?!”似乎是完全不敢相信纸业上写的东西。随后站起身,伸手朝着刘祖望指过去:“刘祖望,你以为你是谁?”他说着,目光瞪了起来:“你敢!”
刘祖望原本站得离他有些距离,闻言朝前靠了一步。他身形魁梧高大,身量上竟要稳稳地压住刘祖耀一个头。这时候低头俯视过去,让刘祖耀不可避免地怔了怔,仿佛那边一言不合就要打架一般。他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动手,但是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同对方对视。
“你看我敢不敢!子不教,父之过……这一次没有罚你,就知足吧。还有,我刘祖望再如何,我也是你的兄长……”刘祖望说着,目光偏过去又看了刘祖宏一眼,刘祖宏此时只是抬着头,目光阴沉地望着天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地上跪着的刘余航几人,身形猛地一震。先前是做过很坏的打算的,但是依旧不曾料到,会面临被革除功名的危险。他们眼下都是秀才功名,三个秀才,即便是刘家这样的大族也是不能忽视的。特别是刘余航,其实离举人的功名只差临门一脚。下一次的乡试,他是被很多人看好的。但是这时候若是被革除了功名,那么前期所有的努力就化作了乌有……
怎么会这么严重?怎么会这么严重的?!
刘余航的双手紧紧地捏起来,咬紧牙关,因为全身用力,整个身子很明显的有些晃动。难道是先前自己的举动刺激到了刘祖望了?不应该的啊,自己是权衡过的,那样的刺激虽然会让刘祖望动怒,但是完全到不了这个程度。
到底是为什么?他在心中呐喊着,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起来,但是此时此刻,不会有人来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惩处的办法有很多,远不止革除功名这一项……但是这一项我放在前面,也是让你们想一想,你们做错的事情该付出怎么样的结果。秀才的功名不容易,但是以你们的水准,不是不能再考的……当然,这只是家里的决定,随后还是要知府大人来定夺。不过……”他说着,目光朝一旁的刘祖宏几人看过去:“不要以为可以走门路,此事既然是我来负责,那么我就要对这个家负责,没有讨价还价余地……人才难得的道理我知道,但是若是心性有问题,将聪明才智用到歪门邪道之上,那对这个家的危害或许更大……你们可以找人,我也会去找人……就算这事闹到首辅大人那里去,也是这个结果。”
望着儿子哀求的眼神,刘祖宏原本是准备说话的。但是这时候听到刘祖望话里的“首辅大人”之后,猛地闭上嘴巴。因为动作太过突兀和仓猝,旁人听来,只是见他“咯嘣”一声咬到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