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十醒坐在车子里从早上等到了下午,只有午饭时间楼上下来一个小门童,送来一只填漆食盒,里头是三汁焖鹤和凉拌冰草。匡州人好吃,什么都吃,飞禽走兽都能放进锅里捣鼓,且不乏为饱口腹之欲铤而走险的人。周馥虞入乡随俗,且匡州这地方的厨子做饭比北方精致不知道多少,自己成了老饕的同时也把傅十醒养得精食嘴刁。
鹤是灰鹤黑颈鹤还是丹顶鹤,他是不知道的,但大概吃哪一种都是犯法的。白天鹅饭店隔壁是个小灶一样的私房菜馆,叫作麓香馆,一衣带水,不过只招待指定熟客。三汁焖鹤更是菜单上没写的,据说调味里头还加了罂粟壳,不过傅十醒确实是格外爱吃,想来应该也是周馥虞特意差人给他弄的。
人是铁,饭是钢,气饱了这种说法不假,但是精神上饱了和肉体上饱了还是不同的。傅十醒纠结地跟这只食盒对视了一下,还是选择毫不客气地把饭盒清理地干干净净,放到车前盖上等着门童来收走。
他闲着无聊,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谢无相。上回“谈公事”的时候一个字都没进到脑子里,想起来又忍不住红着耳朵咒骂老畜生,有性瘾就该去看医生开颅捉一下脑子里的精虫。
这个时间刚好午休,但谢无相这人是从来不睡午觉的,电话响了两三声立刻就接起来了。
“喂?谢无相,上次的事情,你在跟我说一遍吧。猎德的人审得怎么样了?”他踌躇了一会儿,想着什么借口好,最后还是编了个蹩脚的,“我接电话在感冒,没听进去什么。”那头沉默了一下,肯定没信,但是直觉表示这里的猫腻一定不知道会更好,于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回答:
“靠拆迁暴富的富二代,家里七八套房子收租不愁吃穿,也不工作,寻求刺激就吸毒贩毒上了。被他们绑架的是个物流公司的,有人让他送硫磺去这堆人的别墅里。估计他们嗑嗨了,又叫了别人送毒品来,以为物流公司的人是送毒品的,在用硫磺耍他们,就把人绑起来暴力逼问是不是把毒品藏起来了。”
“然后呢?物流公司的人有留下面单吗?是什么人叫他送过来的?”
“追查过了,面单上只有寄件人和电话,电话是个空号,寄件人一栏是“F”。傅十醒,命运之轮这张卡牌,在塔罗牌的序号里面是十。硫磺是在厕所被发现的,物流公司的人说,寄方让他最好把这堆硫磺帮收方搬在厕所,且这堆吸毒的人也一直有把毒品藏在厕所里的习惯——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在没有打开包装以前,会笃定认为这就应该是毒品。硫磺是与恶魔联系在一起的东西,代表懒惰的恶魔贝尔芬格,召唤它需要牺牲排泄物。”
“他记得寄方的外貌特征吗?还有,你们开始查猎德了吗?懒惰……依靠拆迁款与赔偿租屋而不需要工作,成天吸毒的年轻人在猎德很多。他的目标是这个。”
“今天下午就准备开始了。你掂枪吓人那一手帮了大忙,毕竟这群富二代又不是真的黑道中人,搭伙搞毒品罢了。互相猜忌自私自利,有几把枪就觉得自己不得了。心理上一开始被击溃了,招得很快。”
就算谢无相说话死板平直的,傅十醒还是觉得有一种被表扬感,在电话这头得意地勾了勾唇角,语气还是保持波澜不惊:“嗯。明天我去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