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生活在看似“人人平等”社会中,谭少琛也很清楚自己的人微言轻——他曾觉得自己的宿命,就是在谭家混吃等死。所以他将活下去当成最大的指望,其他的好事他再没想过。

什么跟别人恋爱,什么结婚生子,什么追逐梦想……这些通通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可偏偏,就有一个沈晏文,凭空出来,对他那么好、那么好。

一整个下午青年都在混乱中度过,他不想将这份好尽数收下,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感动。这种混乱让他变得奇奇怪怪,到晚上沈晏文回了家也没有好转。

“书房还满意吗,还有没有什么想添的?”一回家沈晏文便直奔书房,见到他第一句就是这个提问。

谭少琛正写他的作业,听见男人的声音都不敢抬头,只能晃晃脑袋弱气道:“很好了,相当好,超级好……”

一声“谢谢”憋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谭少琛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反而是最简单、最真诚的感谢,他说不出来。

可男人对此毫无察觉,跟往常一样脱掉他的西装,松开他的领带。

他以为沈晏文要继续在家工作,却没想到男人挪了挪转椅,和他面对面地坐下:“今天没什么难题么?”

“诶?有啊……”

“我帮你看看?”

“……好。”

男人嗓音低沉,在他耳里相当性感。谭少琛乖乖地将之前标记好的难题递到沈晏文面前,等着男人开口给他解释。

他忽地意识到自己拒绝不了沈晏文——不是因为对方多强势,多财大气粗;而是因为,他的心已在这种舒心惬意的生活里割裂,一半仍觉得沈晏文身边危机四伏,一半却已投敌,再不想拒绝。

男人则绝妙地把握着分寸感,在相处间从不越线一步,一点违约的苗头都没有。

往后小半个月,谭少琛的生活逐渐开始有了规律。

九十点才起床,吃点早饭出门遛狗,中午吃过饭后休息片刻,家教老师便上门来给他补习高中课程。有时沈晏文会回来吃晚饭,在那之后邀请他一块儿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有时则很晚才回来,在书房里陪他做作业。

“……事情差不多忙完了。”这天散步的时候,沈晏文忽然说,“你母亲的忌日是下周三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情稍微上上心,都会知道的。”男人淡淡道,“周三我陪你去扫墓。”

谭少琛苦笑了声:“说是扫墓,其实没有墓地啦。”

“嗯?”

“当时说我花了太多钱,我妈的丧事只能从简,”青年垂下眼帘,仿佛回忆了过往的不快乐,“就在殡仪馆里占了个格子。”

“知道了。”沈晏文大概并不惊讶,谭家人不讲情面的事做得太多,这已经没什么好奇怪。

他们俩正说着,沈晏文的手机忽然震起来。

“你接吧,我先回去好了。”青年自觉地转身,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