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时,门里传来些悉悉索索的响动。
他先是吓了一跳,想溜又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
梦里的画面如此清晰,就好像是真实在发生的事一般,旁边摞着积灰的木箱都轮廓清晰,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后,爬上了木箱,攀住了上面的天窗的边沿。
从天窗里照进来的一束光根本照亮不了整个空间,他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一只眼睛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只眼刚好在光里,眼眸被光线照得澄澈透亮;但最让他惊讶的是那只眼下,眼泪似的痕迹挂在那里。
——啊,难怪他觉得沈晏文的眼睛好眼熟。
——原来他曾经也见过的别的人长着他那样的泪痣。
他像是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又像是借用了自己年幼的身体在看回忆中的世界。总之他并没办法影响“自己”的行动,就像真实发生的那样,他攀在天窗上踮起脚尖,费劲地露出自己的眼睛,小声喊:“你在里面玩什么呢?”
对方几乎秒答,可声音细弱无力:“……有没有吃的,我很饿。”
“没有,”年幼的谭少琛非常诚实地回答道,“但我家里有,你要吃吗?”
“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
“那你告诉我你在里面玩什么!”
“我在,我在跟别人打赌,如果我能在这里一个人待五天,他们就输了。”对方嘴里吐出小孩都难以相信的胡话。
“才不是,你被人关起来了啦。”他当时还觉得自己特聪明呢,谭少琛陡然记起来。
“…………”
那只眼睛半阖上,像是因此而低落,没再看着他。
就在这时候,楼下有男人咳嗽的声音,接连而来的是皮鞋上楼时哒哒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说:“坏叔叔要来啦,我走啦。”
谭少琛已经无法再准确地回忆起当时自己的想法,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觉得这种“监禁+躲开坏人”的游戏很有趣。他在走之前又补上了句“我晚上再请你吃饭——”,没等到那只眼睛的主人在回答,他便鸡贼地跑了,顺着老路摸上了联排房的天台,和往常一样一个人玩过整个下午。
——那个被关起来的少年,会是沈晏文吗?
——不会的。
——会又怎么样,不会又怎么样,他已经和沈晏文没有任何瓜葛,所以这问题本身都失去了意义。
只是谭少琛在模糊冗长的梦里,忍不住将那只眼睛和沈晏文的眼睛重叠上,像是潜意识里在谋求答案。
直到隐约的说话声将他拽住,从梦里直接拽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就来,别催知道吧。”有个耳熟的声音在说,“四点,四点之前我绝对到,迟到我请全员喝奶茶!就这样,挂了,别再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