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情之一字,自上古以来,又有谁说的清楚。
司空凌这十七年来,每每踏上剑峰,耳边都会响起慕珏临死前的那句话。
‘师兄,他不坏的,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他也不会忘记,堂堂九幽魔尊那日跪在那十个字前,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如今,贺君灼这般献祭自身,只为能复活慕珏,也是应了心甘情愿那四个字。
司空凌抬头哈出一口浓浓的白雾,手里拿着贺君灼漆黑的命牌,眼圈微红。
“苍天不全有情人啊。”
祁远安隔日再去剑峰时,慕珏已经醒了。
他远远看着坐在石凳上的身影,心里陡然一惊。
太上长老竟一夜白头,再不复往日的风华无双。
慕珏手里握着贺君灼的命牌,霜雪落了满身,可他却无知无觉。
祁远安看着他空洞的眼神,沉沉的叹了口气。
无情之人动了情,便是倾城百万,至死不忘。
慕珏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拂在木牌上‘贺君灼’三个字上。
他恨过贺君灼吗?他恨过。
他投胎成那软糯凡人时,贺君灼负了他那一腔情意,他是恨的。
可相爱便是如此,爱就是爱,连恨也是因为爱。
他在魔宫每个漆黑的夜晚,都哭的喘不过气来,如今想起也是心如刀割。
“凭什么。”一滴清泪落在命牌之上,“你此生欠我良多,却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慕珏的薄唇微微颤抖,“连个讨回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的心就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的割着,灿若星辰的眸中溢满了泪水。
“至死,你都在负我。”
祁远安听到这话张了张嘴,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贺君灼献祭己身换太上长老一命的事,他早已得知。
可如今说了又有什么用?只是平添痛苦而已。
慕珏就这样拿着贺君灼的命牌,日日坐在石凳上。
自那日后,再也没开过口。
“师弟。”司空凌站在飞扬的大雪中看着慕珏,“若是他知你这般,即便在无恨九泉也定是魂魄不宁。”
慕珏的眉眼上皆是白霜,整个人就如同冰雕一般。
司空凌将手按在命牌之上,“你又何必如此。”
慕珏此时垂下眸子,雪花从他细密的睫毛落下。
“我与他在这剑峰上时,他最想听的话,我从未说过。”
他的神情十分恍惚,仿佛在喃喃自语。
“那时我总想着,待日后我无需护着他时,便日日都说与他听。”
滚烫的眼泪自他眼角滑落,“可直到他死,我从未说过一句心悦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