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荣焉忍不住的想,纵使重活了一次,纵使他知晓许多事,改变了许多事,却仍要深陷于这样的苦楚之中,无法自拔。

炭盆烧得极旺,荣焉渐渐感觉到了暖意,却懒得起身脱掉身上厚重的斗篷,枯坐在那里,就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思绪却在不断地飘散,前一刻还与梁稷牵着手在陇城的街巷上说说笑笑,后一刻就被临死前那间幽深的宫殿,把当时所承受的所有苦痛又体验了一番,整个人蜷缩在椅上,瑟缩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荣焉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瑞银正提着个食盒站在门口。

“公子,厨房给您煮醒酒汤,您……”瑞银瞧见他这副样子不由一愣,匆忙放下手里的食盒,上前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屋里这么热,怎么还穿这么厚?”

荣焉怔怔地看了他一会,轻轻地眨了眨眼,终于放下了紧握的右手:“瑞银?”

瑞银正被他看的心慌,听他终于开口,总算松了口气,回身拨了拨炭火:“公子,您没事吧?”

荣焉的眼底还隐隐发红,面上残留着泪痕,看起来并不像没事的样子,他却轻轻摇了摇头,笑了一声,自嘲道:“喝多了,撒癔症呢。”说着,他朝着瑞银举起手臂,“帮我把斗篷脱掉,再让人送些热水过来。”

“好。”瑞银说着话,就朝着荣焉伸出了手,触摸到他滚烫的手腕登时一愣,“公子,您手怎么这么热?”

说完,又用手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荣焉的额头:“前额也烫的很……我去叫大夫来!”

“等会。”荣焉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前额,无奈地笑了一声,“先帮我换身衣服,扶我回榻上躺着。”

瑞银赶忙照办,先将人身上厚重的斗篷脱掉,又伺候着换掉身上那件沾染过酒水、雪水的衣袍,扶着人在榻上躺好。

方才还不觉得,这一来一回地折腾过后,荣焉只觉得头晕目眩,仰面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却又开始觉得止不住地发冷,忍不住伸手将被子向上扯了扯,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一些。

瞧见他这副样子,瑞银忍不住叹气:“早知今日就不该让您跟着那个小公子在外面胡闹,他在雪地里滚了一天一点事都没有,您倒是生了病。”说完,他转身就向外走,“我去叫管事请大夫来。”

荣焉想要开口将人叫住,却没来得及,只能若有所思地看着人消失在视野里,轻轻勾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

尽管天色已晚,管事还是请到了一位大夫,匆匆忙忙地引进府里,替荣焉诊脉。

荣焉本就不算强壮,白日里在冷风里吃酒,枯坐了大半日,回房之后又裹着厚厚地斗篷在炭盆前坐了许久,一冷一热之后,自然染了病。

大夫开了方子抓药,管事拿了诊金恭恭敬敬地送出了门,只留下瑞银在房里照看荣焉。

瑞银拧了湿布巾覆在荣焉前额,而后才想起自己方才拿进来的食盒,从里面捧出来仍温热的汤碗,端到荣焉面前:“公子,您喝了一下午的酒,待会还要喝药,先喝一点醒酒汤,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