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深夜,洞外雨声渐小,众人悬着的心才渐落下。跋涉了整日,穆昀祈此刻着实疲累,看随众显也如是,想来明日还须赶路,便也顾不得尊卑体统,各自在火边寻处躺下,酣然入梦。
醒时天微亮。洞外不闻雨声,穆昀祈心下自安,见霍阑显仍在火边熟睡,邵景珩却不见了踪影,倒是洞口传来人声,隐约闻得“涨水”、“凶险”等字眼,心中顿觉不祥。起身欲去探问究竟,不料情急踩上一处湿滑,一个趔趄撞上一侧石壁,左臂当即传来一阵锐痛。
洞前人闻声回头,忙来搀扶。穆昀祈自撩起衣袖一瞧,臂上赫然一片红紫相间的淤痕!
“怎如此大意?”邵景珩抬手要触碰他伤处,却教彼者下意识一个抽手与眼中一闪而过的惶恐制止,略一忖,且替他拉回衣袖,一面宽慰:“此为淤血所致,即刻拿药擦一擦,一两日可祛瘀消肿。”
穆昀祈轻嘟囔:“那药极不好闻……”旋即似怕那人反驳,话锋一转,问道:“方才汝等在说甚么?”
邵景珩眉心轻锁:“臣方才派侍卫出去探过路,出谷必经的那条溪流涨水极猛,且水流湍急,眼下无法过去。”
穆昀祈情急:“那如何是好?”
“未尝试过,怎知过不去?小王愿为陛下探路,先为一试!”身后人声响起,是霍阑显。经了一夜修整,其人看去精神抖擞。
“此太过冒险,若非必要,还是等等为好。”邵景珩面无波澜,转向穆昀祈:“陛下不必忧心,只要这两日不再下雨,溪水自会退下,彼时吾等便能出去。”
“那若再下雨呢?”霍阑显不赞同。
“那便继续等!”睥睨其人一眼,邵景珩声即冷下。
霍阑显摇头:“这般等下去,何时才是头?小王一介来使,有要务在身,不容久留,因是甘冒此险,策马渡河!若成,也可速回城中与陛下搬救兵。”
“如此,齐王自便!”邵景珩看他坚定,自不强留。
事既商定,待天色大亮,众人早早用过些干粮米饼,便上马行路,片刻至溪边。
望着一夜间由浅及脚踝的小溪暴涨为宽出近十丈、湍急奔腾的急流,穆昀祈心头那丝侥幸终是灰飞烟灭。
霍阑显教人拿树枝探进水底粗略估算,浅处大约及胸,想来这水底高低落差不大,则深处至多一人高,便放下顾虑,在贴身侍从的陪同下策马渡河。
坐骑高大体壮,且水性尚可,遂而霍阑显与侍从三人初下水时倒还游刃有余,然而越至深处,湍急的水流夹杂碎石残枝不断冲击马身,令马惶遽,便始挣扎躁动,岸上众人见下悬心。
蓦然间,随着一声凄厉嘶鸣,便见一人由马背摔落,瞬时被汹涌的流水冲向下游,片刻不见踪影!而那根将其打下水的浮木仍在周遭打转沉浮,不时撞击那匹无主的马,令其惊恐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