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醒了?踌躇后,穆昀祈心一横,索性翻身坐起,双手握拳置于腿上:“景珩,你今夜,却无他话要与我说?”

“陛下何出此问?”区区片刻,那人声音已复清朗,起身定定看着他。

穆昀祈挺直腰:“你今日现身东湖,果真敢说是凑巧?”

“原是此事……”那人一哂:“臣从未说是凑巧,只陛下先入为主,以为臣那般说过而已。”

“这……”穆昀祈瞠目:貌似还真是……

似不欲令他过分难堪,那人接话:“此事是霍阑显无意间透露,臣虽知陛下与之私交匪浅,然其毕竟一介外臣,居心难测,陛下携之出游,臣难安心,遂才跟随护驾。”

“既如此,你彼时为何不当面劝阻?”穆昀祈咄咄逼人。

“因陛下不会听。”那人目光直来,不躲不闪。

“你……”穆昀祈终恼羞:“你未尝试过怎知朕不会听?要我说,你悄然尾随我显是别有用心!白日在后苑,你便对朕横加指责,认定我怯弱,是为昏主庸君,想必随后跟来,乃怕我与霍阑显私下密谋,果真将我疆土寸寸割让罢?”映照在被上的烛光忽教一道暗影压过,乍惊抬头,眼中竟是一张放大的脸。

“臣为何尾随陛下,陛下果真没有更好的猜测了?”温热的气息投射在鼻尖,那人如是说。

穆昀祈愣住。半晌,语出迟疑:“你……你是怕朕与他……”好在凑上的两片软物恰逢其时截住余下话语,免去其人难堪。

夜深漏短,暖香惹梦,无暇挑残烛。

隐约间,闻人声轻语:“陛下总是悟了……既如此,今后当避免与之独对!”

“唔……”又闻一声轻哼,不知是无意所出嗔怨,还是会意所与应答。

月沉星稀。烟轻露重,几许销魂。

不知何时,窗外老树上,乌啼数声,潮退浪平。

穆昀祈酸痛的腰腿总算寻到了安放处,卸下一身负赘,直坠混沌。耳内却总有传自近处的轻微声响阻他入梦。过不多时,被子教掀开些,尚未感受到凉意,一方湿热已由脖颈下滑,轻轻游走胸前。睁不开眼,轻哼了声,继侧身欲躲,却教一只大手拿着肩膀压回。

头顶人声:“方才出了汗,擦一擦再睡,以免着凉。”言间又拧了把水,巾帕再探入,滑过平滑的肌肤,穆昀祈轻一瑟缩,那人察觉,手上动作愈轻柔,不见拖沓,片刻,便将人轻轻翻侧过,擦拭后背。

半边脸埋在枕中,默自攥着身下的衾褥,穆昀祈咬牙作迷糊。然而预想中的不适并未降临,那人手中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至遗落一处,又不至施加多余痛楚,令人舒心。

忙碌罢,屋中重归静谧。

穆昀祈的睡意有些消散,一时无趣,闲出一问:“景珩,我若果真是个庸主昏君,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