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渺迟疑片刻,终是抽出那包蜜花酥:“拿去罢,我三日后来寻你。”
没想得来这般轻易,郭俭倒反心虚:“我……一块便够了,两人分食即可,兄台也自留一块。”
荀渺叹了气,未尝依言拆开纸包分取蜜花酥,倒又另抽出包蜜饯:“最后一日若只有蜜饯少了糕点,我实不自在,便索性一道与你,余下此些我吃三日正好。”
闻言一震,郭俭忽觉一股暖热感自心头涌上,几要润湿眼角。当下正身一揖:“兄台仗义!”又一拍胸脯:“所谓糕点好吃,知己难求!自今起,郭某便将你作知己,兄台今后但遇何难,自来寻我,即便我无能替你解忧,我爹、我娘子,我大哥……尤其我大哥,仗义英武,可照护你此生无忧!”
多年后。
看着天黑才到家,拎着一包糕点尚自鸣得意之人,郭偕一嗤,嘴角的轻蔑显露无疑。
坐下小心拆着蜜花酥上的绳子,荀渺悄自撇嘴:清高什么清高,你还不是我一包蜜花酥换来的……
第四十四章
“不论郭俭如何以为,我眼下却无法视你为家人。”说出这话时,郭偕正襟安坐,音色淡如止水。
“你……什么?”此一言,显不在荀渺期待与意料中:无论是出于愧疚、同情甚至怜悯,对一险死之人,纵然违心也当从一从其意罢?且明明方才是连咸鱼都许吃了,却偏生吝啬一句顺耳之言?忖来,此不外乎是因他心意坚定,要令自己趁早打消奢念而已!
一念至此,心如死灰。将被拉上蒙住头脸:“我倦了。”
“我还未说完,你当真不欲听下?”那个声音偏还穿透厚重的被褥随来。
终究是要将心底之言托出了么?你心下无那一席之地与我,乃因早有人捷足先登?也罢,既如此,躲闪又有何益?便由你当面亲口断我彼念罢!
“说罢。”拉下被褥,抬抬肩膀欲坐起些,却教那人以目光逼回(倏而有些明白他为甚定要自己躺着了:既非好言,躺着还好耐受些。)
“实情是,”入耳的声音依旧和缓,“我此刻无法视你为家人,乃因你我相识日浅,虽有南城小院那一夜,然事出意外,到底并非两厢情愿。但你若释然,我自不后悔。”
“不—后—悔—”脑中一遍遍重复这三字,荀渺竟有些惘然:此,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么?怎生此刻听来,竟不那么真实……缓缓侧过头,遇上那两束坦率无遮的目光,脑中一阵明朗一阵模糊,渐倒有些不知是梦是醒……
外间门声忽响,便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入内。
眸光迎去罩住那个风火闯入的身影,荀渺纳闷:“二掌柜,你怎又……”
“我方才走得急,忘记有一事要与你说!”来人难掩急切:“金芙近时又为阿渺你攀了一桩亲,女家乃是……”言间一转眸,却见自家兄长眼中似乎一闪而过的寒光冷若刀剑,令人止不住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