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女子睁大一双杏眼作惊愕,“二掌柜铺中平素往来哪些名门闺秀,小女子愿闻其详。”
“譬……譬如……”郭俭极力留住气势,掰起手指:“对面黄掌柜家大娘子,哪日不是珠翠绕身?但那头插到插不下的金银玉籫,加起来便能抵上一家果子铺!”
“你说对面黄家?”女子掩嘴失笑:“他家中不就是卖簪子的么?”
郭俭恼羞:“我尚未说完!再有葛大娘子,每来铺中皆是仆婢环伺;再说王家小娘子,皆说珍珠价高,她却满头皆是,寻常我但闪眼瞥见一片白芒,便知她来了……”
女子一嗤:“若有仆婢环伺,何须自行出来?再说珍珠虽贵,戴满头却也不嫌晦气?更何况如今籫珠风潮已过,哪个富贵人家的娘子还会这般显耀?”
“强词夺理!”郭俭忿然拍案,“你自坐井观天,却置疑人言,实乃因妒生恨!我这铺子,平素往来进出者,实则还不仅仅富贵闲人,但……”
穆昀祈轻咳一声,及时打断这番意气之争,便命人将李氏带去别屋看管,他自与郭俭往前去。
一脚才跨进铺中,便闻扑通一声。穆昀祈讶异垂眸,竟见自家姐夫满面凄楚跪在脚下,声出带泣:“我招,我皆招!然此可否莫令金芙知晓?”
抚了扶额,穆昀祈声出清冷:“来人,与驸马赐座!”
“此事,说来话长。”郭俭两手一处绞着,垂眸盯地,又开始支吾:“若我说了,官家可否不告知金芙?”
穆昀祈一笑似嗤:“鱼在俎上,却能由你?”
“这……”也对!既逃不过这一劫去,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想开了,郭俭深吸一气:“此些,皆因一罐香膏而起!半年前金芙由宫中得到个制香膏的秘方,据说此物非但香沁心脾,且功效极多,可为润肤除皱、祛斑美白,甚还有止血生肌、驱虫解毒等效,常用更可令青春常驻。然这膏制作起来极繁琐,譬如须采集多达三十余种鲜花,榨取花蜜或汁液入用,且入膏的花须于初绽之日完整采下,数量每种几朵至上百朵不等……听来便已费力,莫说做了,然好容易得来的秘方,我二人决心一试。”
穆昀祈啜口茶:“既已决意自制香膏,你又为何要背着金芙去买李氏的香水?”一忖,“难不成,你丢了香膏的秘方,才想以此法蒙混?”眼看其人好容易伸直的脊背一点点屈弯回,脑袋亦耷回胸前,便知所猜差不太多。
“倒不是丢了秘方,而是……”苦叹一气,郭俭不敢吞吐作态,似竹筒倒豆般将实情禀上。
话说自郭俭夫妇得到制香膏的秘方,便迫不及待一试。虽说彼时已过仲秋,然二人商议后仍决定由郭俭去往周郊的山中寻花。事不宜迟,打点一番后,他便带了钱粮随几个采药人出了城。
“荒郊野外无甚人迹,我忧心入到山中饮食成难,遂沿途遇到食店吃饱饮足之余,尚打点些干粮以备入山之用。”说到吃食,又振作几分,“莫想沿途那些店虽小,饮食却好,甚有时羹果点心较之城中亦不逊色……”
穆昀祈皱眉:“说紧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