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望着李石安的那道髡发幞头、窄袖长衫的背影,伴随悠扬的奚音越走越远,渐渐迷蒙在夕雾之中。他说不出感受,只知方才的话,入他之耳,到他为止。
归营时,顾越已经办完所有的文事,立着等他了。苏安不舍得下马,开始赖皮:“十八,这套马具又精美,又好用,你能否和昌平王商量一下,送给我?”
顾越满脸嫌弃。苏安盈盈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道:“不得也罢,你和我一起骑马如何?”顾越道:“我身上这件狐裘,太白,你胯下这匹爱马,太瘦。”
草原篝火之夜,奚琴与拍板合鸣。顾越载着苏安去桑干河边遛马,马低头吃草,顾越小心地握着绳,谨防身前拉琴的活阎王一个蹦跳,把他挤下去。
“阿苏,才刚开春,天还冷,你别穿这么少,本来小时候就体弱。”顾越发现自己在没话找话时,掐了一下手心,“这段曲子怎么只空有擦弦的声音,没有旋律?”
苏安道:“照着石弦先生方才教的技巧,想来,可以编为《破阵乐》中奚琴调,用杀衮,我刚好擅长控制力道。”顾越道:“嗯。”苏安道:“先生上晌还说,当此时节,契丹内部矛盾重重,互相在争夺草场,或许,我们当出击……”
顾越道:“我已经写信回去说明。”苏安道:“你用左手写的?”顾越点头道:“字是不好看,但节度营里有个新征的行军,性格豁达洒脱,他定然不介意。”
苏安想一想,举起弓弦:“知道了,你说的是城门马球时,提笔为张节度写诗的高达夫。”顾越笑了:“阿苏既然开始识字,就不能随意笼统,得说是五言三句的组诗,名为《蓟门行五首》,出彩之处,在于其第四组——勇卒。”
幽州多骑射,
结发重横行。
一朝事将军,
出入有声名。
纷纷猎春草,
相向角弓鸣。
苏安暗自勾勒了一下诗的形状。
口州口口口,
口口口口行。
一口口口口,
出入口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