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璃抻筋的动作停了停,半晌后“哦”了句,也不见着急。
倒是蒋小天憋着一肚子的着急上火,他可是瞧见了林客楼里波涛暗涌的情势,正打算硬着头皮开口催促,就见有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蒋爷、蒋爷——”
是隔壁客栈老板孟阿谷的老婆,大家都叫她阿谷嫂,平日里是个稳当的人,此时此刻一脸惊慌,见着蒋璃后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救救我家桑尼,我家桑尼他、他中邪了!”
桑尼是孟阿谷的儿子,孟阿谷早年奔波结婚晚,结婚后两人又费了很大力气才要上的孩子,所以对待桑尼那是放在手里怕摔着搁在嘴里怕化了。
不过这孩子倒也不娇惯,刚上初中,学校成绩不错,平日休息的时候就在客栈里打下手,嘴巴甜长得又漂亮,周围街坊都挺喜欢他。
蒋璃也喜欢这孩子,一见面总会“小尼子小尼子”地叫。
此时此刻,神仙饮的店门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见蒋璃来了主动让出了一条路,众说纷纭。
蒋璃走近这么一瞧,桑尼就坐在青石板铺设的路中间,一手按着头一手拍着地,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什么,身子像是钟摆似的前后晃个不停。
孟阿谷也坐在地上急得团团转,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往下砸,几番上前搂住桑尼试图让他安稳,不曾想桑尼力气不小,一使劲就给孟阿谷推个趔趄。阿谷嫂在旁红了眼眶,直跺脚。
“怎么回事?”蒋璃绕到桑尼面前,单膝跪地查看他的脸色,这么一瞧才发现这孩子眼神涣散得很。
“桑尼嚷嚷着要喝神仙饮的奶茶,谁知道还没等排到他呢就成这样了。”孟阿谷抬胳膊蹭了汗,“就坐在这啊,谁碰他都不行。”
蒋璃稍稍凑近一些。
“蒋——”
阿谷嫂刚开口就被蒋小天给制止了,眼神示意她别出声,而原本嘈杂的周遭也瞬间安静下来,都不敢轻易打扰蒋璃。
蒋璃朝着桑尼伸出手,腕上的那只眼睛在阳光下异常妖异。
水底刺骨的寒,幽幽地只能窥见一丝丝明暗晦涩的光。
长了青苔的石阶,拾级而下是如一座古城的废墟,远远的就瞧见数不清的人,或站立或随着水波摇摆。
他们都死了。
皮肤却似活人一样白皙,可近看,是蜡,包裹全身。
他们在幽暗不见天日的水底绝望地沉默,像是被诅咒的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突然,有一具尸体睁眼。
血从眼眶中汩汩而流,被蜡封的嘴吃力挣开,艰难地蠕动口型。
他在说,救我!
蒋璃蓦地睁眼。
头顶上是一枚枚开得正旺的白兰花,午后的光被鬃密的叶子过滤得只剩温暖,叶隙间可瞧见湛蓝如万顷琉璃的天。
耳边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轻唤,“蒋爷?”
蒋璃微微侧过脸,蒋小天蹲在躺椅旁边拄着脸,见她醒了,他看上去异常兴奋,“您做梦了?”
是人都会做梦,做梦有什么好奇怪的。
蒋璃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没理会蒋小天像是终于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似的惊喜神情。
蒋小天见她扭脸又阖眼,急了,跟着绕过去,陪着小心,“爷,您可别睡了。”
“蒋小天,别以为你凑巧跟我一个姓我就不舍得揍你。”蒋璃没睁眼,不紧不慢地来了句,声音慵懒得好听。
蒋小天一听这话马上把自己撇干净,“我哪有这胆打扰您啊,是谭爷,他请您过去一趟。”
蒋璃睁眼,盯着蒋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