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心下大奇,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给这毛承斗留下这样的印象:“毛公子,这么久以来我曾对孙公子无礼么,公子怎么担心我会听不进去呢?”
毛承斗一愣,就听孙之洁笑道:“毛兄弟瞎想,黄将军勿怪。”
“是,是我瞎想。”毛承斗也连忙承认错误。
黄石心中虽然奇怪,但也不愿意深究,就听任他们二人把话题含糊过去了。三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孙之洁又对黄石笑道:“黄将军大人大量,我还有一位朋友,想代人向黄将军请罪,好化干戈为玉帛。”
终于,亭外走进来一位陌生的公子,那年轻人站在黄石侧面向他一礼:“在下袁文弼,见过黄将军。”
黄石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去打招呼,亭中一下子变得冷场了。孙之洁脸上的笑容一僵,赶快站起来招呼道:“袁公子,你可让我们好等,快这边坐。”
这个袁文弼的历史黄石有所了解。黄石的前世,弘历和张廷玉这对主奴在明史里面睁着眼睛说瞎话,后来有人为了给建虏的明史辩护,便硬说袁文弼是袁崇焕的遗腹子。可是他们却无法解释明朝在审讯袁崇焕一案的时候,审判官为啥要把袁廷弼这个“遗腹子”按照大明律年满十六岁或以上的量刑标准判,更无法解释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是怎么从河南逃出关外,得到皇太极接见的。
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黄石又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把手伸向自己放在桌上的头盔,把那雪白的孔雀翎轻轻曲折了一下,可他才一松手,那白羽就像弹了起来,像利剑一样直指天空,黄石盯着颤动的白羽看了看,就捧起头盔戴到了脑袋上。
对面的三个人一下子都僵住了,看着黄石旁若无人地把头盔系紧,然后站起身来把斗蓬披上勒好。毛承斗也呆呆地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说道:“黄将军,袁公子是来和解的。”
黄石最后无声地扫视了一遍眼前的三人:孙之洁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他最后陪同祖父战死在了高阳;毛承斗批发如山,被搜捕到的时候仍严词拒绝了送上门来的富贵。而袁廷弼么,他和他的子孙世代受到建虏的信任和重用,扬州十日的时候,已经入了旗的袁文弼就有一份精彩的表演;太平天国时期,他的五世孙富明阿在江南屠城累累;袁廷弼的六世孙寿山,也就是袁崇焕的七世孙寿山,一直做到了建虏的黑龙江将军。
调转过头,黄石昂首阔步走出了凉亭,背后传来毛承斗焦急的声音:“黄将军!文武不合是边事大忌啊,这可是关乎到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啊!”
回京师的路上洪安通一直在摇头,他对黄石议论道:“毛帅英雄了得,可毛公子恐怕不似大将之才。”
黄石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我毫不怀疑毛公子和孙公子的报国气节。”
洪安通不以为然地看了黄石一眼,小声咕哝了一句:“光有气节有什么用?武将要有杀敌的本领才行。”
“总比没有强!”
黄石心里想着,不知道自己要定下什么样的规矩,才能让自己的子孙们有能力胜任世袭的军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