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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往往也意味着鱼龙混杂,容易滋生事端,所以白天时候,官衙不仅要处理上级文书奉令行事,日落时分也清闲不下来,还要派出衙役巡视全城,防止某些犯罪案件的发生。

自然,像这种事情,本来是县尉的责任,可惜自从李明达出逃之后,两三个月过去,朝廷却迟迟没有任命新的官员接任钱塘县尉一职,所以这事也就落到了刘仁之身上。

这样一来,可知刘仁之有多么忙碌了,之前,楚质没空理会县衙之事,刘仁之在做本职工作之时,不仅要行使知县的权力,还要代理县尉职能,可谓是身兼数职,如果不是还有一帮书吏分担一些工作,恐怕他早就累倒了。

幸好现在开湖的事情完毕,楚质也能专注于县衙公务,刘仁之总算能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县尉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他对于刑侦审讯也不怎了解,为了不出差错,刘仁之自然不敢疏忽,往往忙碌到深夜时候才返回家中。

今夜也是如此,子时将近,刘仁之才托着疲惫的身躯,慢步回到官舍,那是一间并不华贵却颇为雅致的小院。

“大人回来了。”守门的院子是个须子花白的老头,年纪大了,视力听力都不怎么好,不过还算尽职,了解刘仁之回到家中的大概时间,早早就提着灯笼在外面守候,见到他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屋里已经备妥了热水……”

“嗯,你也回房休息吧。”刘仁之轻轻点头,轻步向房中走去,准备淋浴之后就安寝睡觉,忙到深夜,晚膳肯定在县衙里解决,不然他怎么能承受得住,但是身体的疲惫却难受之极,自然想尽快躺下睡觉。

想到柔软舒适的大床就在屋里,刘仁之的脚步不由快了几分,轻手推开房门,只见房内烛光跳灭,在红烛的照映下,房中呈一片朦胧血色,有几分幽暗之意,他也没有在意,随手合上房门反锁起来,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解去外袍,径直往屏风内的浴桶走去。

才走两步,恍惚间察觉一丝不对,步伐下意识停凝,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突然圆睁,满面尽是愕然惊诧的表情,半响才回过神,嘴唇一动,似要高呼。

忽地,只见银光一闪,一柄亮白长刀出现在刘仁之脖颈之间,刀光闪耀,寒气逼人,几缕断发飘悠落地,凭着本能,刘仁之硬生生的把要脱口而出的声音咽了回去,一张熟悉的脸庞悄然移近,露出俊逸阴沉的笑容:“刘主簿,别来无恙否?”

浑身僵硬,汗毛惊竖,两腿不自然的抖动几下,紧张的咽动喉咙,刘仁之尽量放缓音量,低声说道:“李……县尉,怎么……你……来……”

“多日不见刘主簿,心里想念得紧,都是老朋友了,自然要前来探望,想必你应该会欢迎吧。”李明达嘴角上挑,语气很是平和,眼睛却掠过一抹阴冷。

恶客上门,准没好事,如果有机会,刘仁之恨不能关门放狗,马上扯开嗓门大吼,可是脖子间还搁着一把随时要人命的家伙,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小心翼翼的,害怕做出什么让李明达误会的举动。

“那……是自然。”隐约察觉李明达似乎有什么目的,刘仁之扯动了下嘴唇,表情似笑似哭,轻声说道:“许久……不见,李……县尉,可……一切安好。”

长刀突然晃动,吓得刘仁之头皮发麻,心胆俱裂,却发现是李明达收了起来,轻轻搁放在旁边的桌案上,好整以暇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轻的笑了,带着难言的恨意,握刀的手迸起青筋,咬牙切齿说道:“好,当然好,而且是非常的好,有诸位同僚的照顾,想不好都难啊。”

话刚出口,刘仁之就后悔了,问这个,岂不是在揭人家的伤疤,眼睛余光瞄了眼锁住的房门,顿时悔到肠子都青了,再计算下长刀到自己的距离,刘仁之决定自己还是识趣为好,闻言讪笑了下,沉默不语,谁都听得出来李明达这是气话,任谁被官衙通缉得东躲西藏的,怎么能好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