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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年,我一边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她可能已经死了’,一边又反驳自己她还好好的。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直到刚才……”

他看向迟晟:“你跟我说她的骨灰的事,我才明白——我其实早就在心里认定她死了。所以我才会想不起来要去接她,因为我把她早就完全从我的生活里剥离出去了。”

温故收回视线,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真可怕。”

“温故。”

迟晟突然加重了声音叫了温故一声。

温故惊了一跳,重新看过来。

迟晟:“一个人没有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哭,不该被判死刑。”

温故一愣。

他知道这句话,那是他在地球上的时候,母亲给他用来认字的一本小说里的。

迟晟:“你不该用他人的道德标准去审判自己。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母亲接近死亡的时候,一定是感受到了解脱。

“你这样责怪自己,不是因为你把她从生活里剥离了,而是你怪自己没有救下她。”

温故没有反对这个说法。

“有什么区别呢?事实就是我猜到了她的死亡,但我不敢去确认;我知道了她的死亡,却忘记要带她回来。——我就是个……”

迟晟打断他最后的话。

“你可以自责,但不能给自己定罪。

“你知道的,她爱你,不比你爱她少。即使你没能从死神手里救下她,她的灵魂也一定在对你微笑。她宁愿你彻底忘记她,也不希望你为了她而成为顾家手里的棋子。”

“……”

“还有一件事,或许你听了会感到一些安慰:顾家虽然卑鄙,但那个疗养院确实是正规的,她被安置在那里的墓格里,每周都会有人为她换上鲜花。”

“……”

温故的眼眶红了,他低下头用力眨眼睛,睫毛被打湿成了一缕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