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妈妈”的印象,托马其实一直记得。

她的眉眼、她说话时的温柔语气、她的怀抱、她的手……在日复一日的思念里,所有的这些都被刻在灵魂里,变成滚烫的烙印。

她是东京港最漂亮的那朵白色月季花,风无数次地想要带她去往更广阔的天地,但她执着地留在原地,想要等待最初满怀着爱意把她种在这里的那双手。

她用了一辈子等待,但她的一辈子太短了。

现在……还来得及吗。

小托马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声音甜腻腻地向妈妈撒娇:“快点嘛,夏日祭马上就要开始了!再不出发会赶不上的!”

屋里的女人笑着回应他:“好好好,这就来了。”

她的声音是被水浸泡过那样柔软,带着笑意,尾音会俏皮地上扬,光是听着就让他眼眶发酸。

他听到自己小心翼翼地喊:“妈妈。”

太久没有念这个称呼,以至于声带都还僵硬又生涩。可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只要再大声一点点,就会惊扰到漂亮的女人,让她消失了那样。

还来得及。

被堵住的记忆如洪水般倾泻而出,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只要能赶在出发前拦下他们——

僵硬的身体后知后觉运转起来,齿轮越转越快、越转越快,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呼之欲出的砰砰心跳。

“妈妈!你们不能——”

然后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明明发出了声音,伸出了手,可声音传达不到,手也直直穿过女人的背,就像融化在了空气里,什么也触摸不到。

“触摸不到”让他难以控制地陷入恐慌。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判断力在这一刻一根一根绷断,他甚至能听到大脑停止运转的咔咔声,一声一声,清晰到耳朵都发出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