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吉带着莫布里特又来到了如今凯尼的住处——一个孤零零的山间小木屋，老头在这里住了好多年，他还没有被调查兵团处死，他是那个时代的活历史，他目前正在编写一份厚厚的自传。

他变得比前几年更老了。

没了右臂，故事写得很慢，但是这个老人已经不再是那些年的那个割喉者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戴着草帽背着锄头，种菠菜种花生的普通老头。

“习惯啊……”他伸展了下腰肢，“我说，我这书，也写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活着的日子，也要见底儿了？”

“这个不好说，”韩吉翻了翻那厚厚的纸页，“过不了几年，人们就会把你忘了，忘记那些惨案的话，你活不活着，都无所谓了吧。”

“可是……我倒有个小小的请求啊……”他浑浊的眼珠似乎带了点儿乞求，“我想在走之前，去库谢尔墓碑前看看，还有……听说利威尔家的姑娘也长大不少了，我真想，看看那对父女啊……”

韩吉没回话。

这怎么可能呢。

凯尼杀了当年的安吉莉娅。

他本是利威尔此生最大的仇人，可是他是他的亲舅舅，利威尔自从知道了这份真相之后，一直没有提起过他。

如果是别人，早就被碎尸万段了吧。

那老头见韩吉沉默了，突然间潇洒地摆摆手，“哎，罢了，小鬼，我说着玩呢！”

唉……

压低了帽檐，带上了厚围巾，凯尼把脸遮得结结实实，跟着莫布里特，第一次走到了镇子里。

韩吉松了口，允许他远远看一眼。

老人缩在街道旁的长椅上，秋风卷起金huáng色的银杏叶chuī向空中，那个穿着红格子布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去踩那些打着旋儿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