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沉默地抱着膝盖,下巴搁在了两臂间。

这个动作我在幼年时也做过,那是我很局促不安,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做的动作。

我默默地拿出了玉箫,chuī起了很多年前张良在桃花树下chuī过的曲子。

这首曲子晚歌也会,后来他教给了我。

悦耳的音乐从我的唇边倾泻开来,久久地萦绕在我的周身。闭上眼,枯死的桃花树似乎又开出了满树满树的桃花。

我曾想在最好的季节里,最好的地方,给张良一个惊喜,用这首乐曲。

……可惜他没来。

忘了说,这首曲子叫《子衿》,是郑风中的曲目。

郑风一直为人不齿,尤其是儒家的孔子,更称它为“郑声yín,佞人殆”,从此郑风被冠上了“靡靡之音”的骂名。

张良从不在人前chuī这首曲子,因为他师出儒家,不能忘记先贤的劝诫,而他又不能将它抛弃忘却,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娘亲教给他的。

月自盈缺,难以两全。

总归是无奈。

“张良,阿宛就留给你这一样东西,你怎么舍得当了它?”我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玉箫塞回了他的手中。

“阿真知道我的娘亲?”

“嗯。”岂止是知道,以前调查了很多,你的三姑六婆七大舅我都知道,“我娘亲也叫阿宛。不过她没你家阿宛好,她以前想杀了我,但是被我老爹给杀了。”

“阿真……”

“没关系,我无所谓,反正我生来就没有娘亲,我爹那个样子你也是知道的,他一刻不停地给我找后妈,但是没有一个后妈是活过三个月的……可惜了那么多好姑娘,被他给糟蹋了。”我惋惜地说道,“我也曾想有个清白的家世,有爹有娘,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那样没酒喝没糖糕吃我也愿意。”

“不过这只是很久以前的愿望了,既然是愿望,当然就是不能实现的了。老爹在物质上没亏待过我,我过了十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连韩非都没我这么奢侈,我也算是很幸运了。墨鸦他们还不如我呢……所以,真的没关系。我不会许愿了,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