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武当山。

白云翩跹,从山脚下往上望,古老巍峨的道观仿若在云端之上,朗日给山上的庙宇镀上层金粉,使得它们瞧上去那样不可侵犯,恍若从亘古就立在那里一般神圣而庄严。

白弦换回了件蓝色的衫子,和宫九并肩走过了解剑池。少年的容貌还是那样清丽而无瑕,可他从人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若非刻意关注,便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华美。

寨子里有种特别的收敛气息的功夫,历任大长老中境界最高的存在甚至能够在取人性命时才被那人发觉。

若要藏起一滴水,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将它藏在海洋里。宫九和白弦本是两个很不平凡的人,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种不平凡也无关紧要了。人流至山腰而分,有许多人去往了武当的客房,一白一蓝两个身影还是径自向上行去。

道观的建筑古老宽阔而高大,有许多藏身之处,宫九和白弦就躺在屋顶上檐角交错之处。这儿非但从下方瞧不见,而且刚巧可以晒到一片阳光。

铺在屋顶的是宫九的外衫,白弦抬眼去瞧中天之处那金黄的圆盘,而后忙不迭挪开了视线,只觉眼前还是有种暖红色的光芒闪烁。他索性闭了眼躺下来,修长的身躯侧躺在雪白的外衫上,勾勒出个优美的弧度。

蓝衣的少年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宫九也顺势躺下,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在阳光下如同两只慵懒的猫。

想到猫,就不免想到小花和它的主人十一。

前文曾经提到,白弦所练的武功心法,是大长老结合残缺的典籍和自身的见识所创的,连这种功法的人,十年中的每一个夜晚都要忍受销魂蚀骨之苦。是以那十年的每一个夜晚,白弦都与自己所选定的最忠诚的影卫十一睡在一处,痛苦之时死死抑制癫狂,甚至会用力抓挠咬噬身旁之人……因而白弦和十一的感情之深厚,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这感情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却远比爱情和友情更复杂、更温暖,十一是白弦的影子,而人和影子,岂非生来就不可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