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儿赶马过来,把水囊递给他,方犁把少年扶起来,将水囊凑到他嘴边,那少年嘴都gān裂了,看看水却不喝,只张着一双眼,呆呆把方犁瞧着。
方犁看他情形,竟依稀是个要自寻绝路的样子,想了想,微笑道:“你多大了?十二?十三?为什么事和家人赌气么?”
他笑容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瞧着像一位温厚的兄长。那泥孩子垂下眼来,依旧不说话。方犁又道:“谁欺负了你,你便打还回去,为什么作贱自己?水也不喝,饭也不吃,真要饿毙道旁,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快别这样了!”
说了几句,再递过水去,那少年便抖着唇张开了嘴。先是咕噜下几大口,后来挣扎着坐起来,两手死抱着水囊,不歇气地一顿猛喝,喝得急了,闷着声呛咳,也还是没松口。在方犁和柱儿惊愕的目光中,少年将一囊水喝得罄尽,才停下来,长长出了口气。
他看着空水囊,似是有些羞愧,颤微微递还方犁。方犁又问柱儿:“早上带着的gān粮还有么?也拿些来。”
柱儿去了片刻,拿回两只面饼。方犁递给少年,道:“这才象话。吃饱喝足,有天大的为难事,也能想出法子来。……路上只有这个了,休嫌粗糙,先拿着垫垫饥。”
少年看着那饼,犹豫片刻,接过来,先小小咬了一口,不及细嚼就吞咽下去,后面便一口赶一口地láng吞虎咽。那饼子是黍面和菜蒸的,本就有些gān,在路上蒸了半天,成了铁硬的一块,往常不到十分饥饿,连伙计们都不爱吃,到这少年手里,却仿佛成了上等美味。
方犁见他水都不喝一口,伸着瘦伶伶的小细脖子吞咽,无比担心他噎着,然而他竟没有,飞快地吃完一张饼,到吃第二张饼时,才放慢了些。一手拿饼,一手托在下头接着饼渣,吃得十分珍惜。
方犁见他平静了些,便问:“你怎的小小年纪就孤身上路?家里没个大人跟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