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恨抬手弹了一下,长剑应声而断,他缓慢摇了摇头:“我不杀你。”
“而且,不是我带她走,是她带我走。”他纠正,笑问眼前人,“你行吗?”
苏毓垂头立在一侧,突然抬眸,手在袖中握紧一个酒杯,悄悄抖了下。
杯子是刚才从桌上顺走,而只要摔杯,外头埋伏的兵将就会冲进来。
刚刚他离席,才被告知韩泠已带兵将院子围起来,布好了网。
于他,只能站在监国太子这头,没得选。
但此刻叫他震动的,不是外头的人,而是黑衣男子说——“是她带我走。”
韩泠歪了歪头,又正回来,眸子冷成一片深黑,恨意妒意一起攻上心头,讥讽:“阁下喜欢被女人玩弄于掌心?”
刘子恨“嗤”了一声,不屑:“是,我被她玩弄于股掌中了。但我,甘之如饴。你,行吗?”
韩泠忽地一把揪住他衣领,刘子恨没有反抗,只是低声问:“殿下自当一言九鼎。难不成忘了,那日在冠英伯府,你亲口说的话?”
-“你若能救她离开,以后,就替我护着她吧。”
刘子恨却道:“但她既非我所救,自然也不是替你护她——她只是她自己。”
“殿下,流水有情,但落花无意。你又何必非要留住,不如且送她去往想去的河岸……”
韩泠失了力气,想起杨烟问他,“你是要留住一具躯壳,还是要放飞一个鲜活的人?”
他本就不是来抢什么的。
他蓄力揪住黑衣男子,低声斥道:“我若不是要担负这个江山,当这个狗屁监国——现在在她身边,带她云游天下的就是我!只能是我!你要是敢让她少一根汗毛,我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你!”
他松开了手,凝视一瞬指上扳指,将拇指连同扳指一同握入拳中。
“是我把她弄丢了……可你若待她不好,我就带走她。”
“她凭什么会跟你走?”
“只要本宫想,就能带她走,哪怕囚她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叫你找着。”
“什么意思?”
“不信你试试。”
刘子恨平生第一次,怂了,他才不要试。
“好。”他应了。
——
檐下簌簌落了一阵雪。
迷蒙大雪、灯火通明中一道道黑影如鬼魅退远。
杨烟心里乱得很,没心思去细听院内响动。
寂桐问她,你更爱谁?
她沉默半晌,嘴巴瘪了瘪,左右来回翻了几遍,诚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我更爱自己吧。”
她往寂桐身上凑了凑,香香的。
“嫂嫂,我不是个好姑娘,有时我真讨厌自己。”
寂桐的手顿了顿,还是细细抚平她头上的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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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被关在家里,无从选择生活,一心想要四海为家。也不知道是天公太作美还是怎的,真的就家破人亡了,四处流离这么多年,遇到的事可能比原来一辈子能发生的都多。我好容易,好容易尝过了自在,便不想再给自己编织牢笼。”
“一入宫门深似海,皇权冰冷、礼教森严,武将相争不止,文臣口诛笔伐,繁文缛节、女子相争亦是后宫逃脱不了的命运。”
“嫂嫂,君恩似水流,得宠忧移失宠愁,那时你还能见到今日的我吗?”
“无论是皇城的囚笼,还是君宠的囚笼,我都不要。这是我的修行,我知道自在只能自己去修,所以即使心伤也要逃走……”
她的声音嗡嗡下去,寂桐觉得肩头被泪水慢慢浸湿。
“阿嫣,咱俩可真不一样。”她故意自嘲,“许是从小在囚笼待惯了,我就是那剪了翅膀的金丝鸟。我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