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村道也就半里地,等砖烧好了,牛车顺着坡就能往下拉,比走洼地那边的羊肠小道省劲多了。”
“去年秋里张老汉拉粪车陷在洼地泥里,可是喊了五个壮劳力才拽出来。”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有片黄叶扑簌簌落在地形图上,恰好盖住了“导流沟”的末端。
赵书卓伸手拂去叶子,指腹在纸上留下道淡淡的灰印:
“我算计过,要是赶在入夏前把地基夯结实,雨季前能把窑炉砌起来。等头茬砖出窑,正好赶上秋收后各家盖新房的当口。”
他忽然抬头看向刘传军,旱烟袋在指间转得飞快。
“刘厂长,您给句话,这地儿中不中?”
刘传军静静地听完赵书卓关于新砖厂选址的详细解说,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投向窗外簌簌飘落的春雨,陷入了沉沉的思索。
半晌,他收回视线,指尖叩了叩桌面,缓缓摇了摇头:
“书卓啊,你这个方案乍一听有道理,可细琢磨还是欠稳妥。虽说能建堤坝,但这堤坝修多高?用什么材料?”
“雨季上游要是开闸泄洪,那水头带着泥沙冲下来,单凭这么个临时堤坝能扛得住?”
“去年邻县砖厂就因为选址离河道太近,一场暴雨把坯场冲得七零八落,损失了好几万呢。”
他身子前倾,从裤兜摸出烟盒,抽出两支分别递给赵书卓和王建国,自己咬着烟嘴划亮火柴,火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咱们不能拿血汗钱打水漂。对了,你们村水库西边那片荒山坡,你们去过没有?”
“上回我骑车路过,特意上去看了看——那地方山势平缓,黄土层厚,挖取黏土不用深挖岩层,省工省力。”
“关键是海拔比水库大坝还高两米,就算上游发洪水,水涨到坝顶也淹不到那里。”
“而且离水库输水管网才八百米,拉根水管过去,制砖用水比现在这地块还省三成电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