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卷着沾满泥点的裤腿,古铜色的小腿肌肉紧绷,蹲在青砖台阶上重重叹了口气:
"可不是嘛!去年我叔走了,孩子们非要拉去县城火化,就那个巴掌大的骨灰盒,楞是花了八十多块。"
他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个小圈,声音里满是心疼。
"咱庄稼人弯腰驼背刨一年地,也挣不来几个这样的盒子钱啊!"
话音未落,墙根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飞了槐树上打盹的麻雀。
黄大爷拄着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颤巍巍地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那件深蓝色对襟褂子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打着整齐的补丁。
腰间挂着的旱烟荷包边缘磨得毛糙,还系着褪色的红布条——那是去年给重孙做百家衣时剩下的边角料。
"宋主任啊..."
老人用拐杖轻点着地面,浑浊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你们这想法是给老少爷们儿造福。可咱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一年到头挣的工分,刚够给娃们买袋盐、换块糖。"
他忽然弯下腰,树皮般粗糙的手掌抚过石桌缝隙里钻出的野草。
"我昨儿去集上转了转,最便宜的石碑要三十五块,骨灰盒更是金贵得能换半头猪。"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老人的话,李大哥慌忙递过半壶凉茶。黄大爷抹了把嘴,声音哽咽得发颤:
"我这条老命不值钱,随便找个小土包埋了就行。娃们在生产队还背着债,可不敢再拖累他们..."
王寡妇裹紧褪色的蓝布头巾,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黄叔这话戳到心窝子里了。我家虎娃他爹走那年,咬着牙买了块三十块的石碑,结果经不住风吹雨打,不到三年就裂成了两半。"
她摇摇头,眼眶泛红。
"那可是我半年的工分啊!"
树杈上的小顺子突然探出头来:
"要不咱凑份子吧!一家出个百八十块,肯定能盖个体面的陵园!"
话音未落,就被他爹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