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霉雨在青瓦上敲出密鼓,任家祠堂梁木间垂落的白幡突然绷直如箭。任发的指甲深深掐进地契褶皱,蜡黄的羊皮纸下渗出暗红水渍。九叔摩挲着铜钱剑,剑身朱砂符篆如蚯蚓般扭曲蠕动,剑柄处的饕餮纹竟淌出黑血。神龛上的遗照突然裂开细纹,任老太爷嘴角凝固的血渍正缓缓滴落。
开棺时,锈蚀的铜钉迸出火星,惊得整座坟茔的蜈蚣集体窜逃。腐木盖板掀起的瞬间,黑雾裹挟着尸臭喷涌而出,任老太爷的青灰色指尖正死死扣着块血玉珏——玉中封着张女人的惨白面孔,眼球还在诡异地转动。九叔刚念动咒诀,帮工阿威的裤裆突然洇开尿渍,尸身骤然睁眼,喉间发出指甲刮过铜镜的尖锐声响,枯槁手指闪电般掐住阿威咽喉。
义庄的油灯突然爆出绿芒,文才蜷缩在太师椅上抓挠脖颈。他偷吃的糯米糕此刻在腹中化作铁砂,蛛网状黑纹顺着血管爬向心脏。九叔将墨线缠上他手腕,针尖刺破皮肤的刹那,黑血滴在青砖上腐蚀出蛇形沟壑:"子时三刻若不能逼出尸毒,你的血就会凝成冰晶。"院外,秋生举着油灯巡视,忽闻断墙后传来绣鞋踏水的声响。月光下,白衣女子赤足立在积水潭中,发间银铃轻响惊起寒鸦,而她脚踝缠着的红绸正泡在发黑的血水里。
更鼓惊破子夜,僵尸撞破窗纸的瞬间,九叔甩出的符纸化作火蛇扑向尸身,桃木剑却被铁爪震得寸寸崩裂。文才抓起糯米奋力撒出,却见米粒在空中化作灰烬;秋生护着任婷婷后退,怀中的小玉突然现出身形——她脖颈处的掐痕深可见骨,空洞的眼瞳里倒映着僵尸胸口跳动的血玉:"那玉...在吃我的魂..."
月圆之夜,任发为保家财,命人提前点燃棺椁。烈焰中,僵尸浑身燃起幽蓝鬼火破土而出,利爪撕开夜幕直扑义庄。九叔将八卦镜嵌入门楣,镜中突然映出二十年前的血案:任老太爷亲手将小妾活埋,并用她的魂魄祭炼血玉。铜钱剑刺向僵尸面门的刹那,血玉纹路暴涨,竟将剑身熔成铁水。文才抱着打鸣的公鸡冲进火场,鸡冠血泼在僵尸身上滋滋作响;秋生摇响镇魂铃震碎屋檐,铃舌上的符咒却被尸气腐蚀成黑灰。九叔咬破舌尖喷出心头血,祖传雷击木在曙光中刺向僵尸天灵盖,轰然巨响中,尸身炸裂成万千飞灰,而小玉消散前的最后一眼,与秋生腰间那半截红绸同时没入晨雾——绸布上,赫然绣着二十年前任家小妾的闺名。
雷击木贯穿僵尸天灵盖的刹那,整片义庄的青砖突然渗出黑血。任发惊恐地发现,自己掌心的地契正化作血水,顺着纹路爬向手腕——原来二十年前他为求富贵,早已将生辰八字卖给了养尸人。九叔掷出最后一道符纸,却见符火撞上无形屏障,在空中勾勒出更大的血玉轮廓。
小玉的魂灵在消散前突然发出尖啸,她的虚影猛地撞向僵尸胸口的血玉珏。玉中封印的女人面孔剧烈扭曲,竟与小玉有七分相似。秋生腰间的红绸突然绷紧,将他拽向血玉,恍惚间听见小玉最后的哭喊:"我是被他害死的亲妹妹...血玉要吞尽任家血脉!"
任发的身体开始皲裂,皮肤下浮现出与僵尸相同的鳞片状纹路。他嘶吼着扑向血玉,却被九叔的墨斗线缠住。"当年你父亲为了长生,用活人祭玉,如今报应循环!"九叔咬破中指,将血抹在雷击木残桩上,桃木瞬间燃起青莲业火。
文才强撑着将糯米塞进僵尸口中,却见米粒化作毒烟。千钧一发之际,任婷婷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与血玉珏对应的胎记——原来她才是当年祭玉的最后容器。"先祖罪孽,由我了结!"她纵身扑向血玉,胎记与玉珏共鸣出刺目红光。
僵尸的骨架在强光中寸寸崩解,但血玉却悬浮空中开始膨胀。九叔将八卦镜嵌入自己眉心,以元神催动符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镜中映出小玉与任家小妾重叠的身影,她们的魂灵化作锁链缠住血玉。秋生握着小玉遗留的银铃,铃音与镇魂咒交织成网,终于将血玉困住。
黎明破晓时,血玉轰然炸裂,化作无数蝴蝶飞向天际。任发的尸体倒在废墟中,脸上凝固着惊恐的笑容;任婷婷的身体渐渐透明,在晨光中化作点点星芒。小玉的魂灵最后一次触碰秋生的脸颊,银铃坠地,铃舌上浮现出新的符文——那是通往阴间的引路咒。
九叔拾起残破的桃木剑,望着远处山峦间升起的瘴气。"这血玉的源头,恐怕不止任家这一桩罪孽。"他转身看向两个徒弟,文才脖颈的黑纹已消退,秋生攥着小玉的银铃怔怔出神。而在义庄的废墟下,一枚新的血玉珏正在黑暗中缓缓成型,表面浮现出九叔的生辰八字...
岭南的霉雨在青瓦上敲出密鼓,任家祠堂梁木间垂落的白幡突然绷直如箭。任发的指甲深深掐进地契褶皱,蜡黄的羊皮纸下渗出暗红水渍。九叔摩挲着铜钱剑,剑身朱砂符篆如蚯蚓般扭曲蠕动,剑柄处的饕餮纹竟淌出黑血。神龛上的遗照突然裂开细纹,任老太爷嘴角凝固的血渍正缓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