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

聂书记、单专员、曾义宽他们为了方便，还是开车去郑州开会了，开的是华北冶金公司的商务车，是日本进口的大霸王，俗称“子弹头”，性能很好，快而且稳。开车的是小孙，刘秘书坐到副驾位置，曾义宽坐第二排，聂书记和单专员坐在最后一排。路上，聂书记悄悄跟单专员谈了地委纪委书记人选的问题，单专员表示完全赞同聂书记的看法，并表示同意与聂书记一起去见段书记、廉书记、杜书记，坚决否定汤希平作为纪委书记人选。征得了单专员的全力支持，聂书记心里暗自高兴，因为得到单专员的支持，他就不是孤军奋战了，胜算就大多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郑州，先在省委第一招待所订好了四个房间，自然是聂书记、单专员、曾总每人一个房间，刘秘书和司机小孙两人一个房间。然后他们去吃饭，会议上都是安排的自助餐。吃完饭都去休息一会儿，下午三点半开会，传达中央文件，然后是省委领导讲话。第二天上午还要分组讨论，中午饭后会议结束。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点了几个菜，问服务员有没有洹水大曲，服务员想了想说：“前一段还有，不过这一段没再见过。我去问一下吧。”于是她去问领班，领班说好像是没有了，不过可以去问一问经理，于是她去问经理，这样就问到了餐饮部寇主任那里，寇主任随口问道：“谁要喝？哪里来的客人？”经理说是安阳来的客人。寇主任边想边说：“这酒好喝，年前咱们要了一百箱，不到半年就卖完了，剩了没几瓶，放在我办公室里，既然人家点名要喝这个酒，就把我办公室的那几瓶拿过来喝吧。”聂书记朝服务员要洹水大曲的时候，曾总说：“聂书记要喝，我车里有，去拿过来就行了。”聂书记悄悄对他说：“曾总你别打岔，我有另外的意思在内。”曾总有点明白了，单专员也笑了。等到服务员拿过来，聂书记笑着说：“两瓶足够了，小姑娘，谢谢你！”服务员热情地说：“领导们客气了！”于是他们几个就喝了起来，聂书记对司机小孙也熟悉，因为坐过不少次他的车了，聂书记对小孙说：“小孙师傅，晚上不开车了，你可以多喝点。”小孙笑着说：“谢谢聂书记！不过我酒量不大。”他们五个人每人倒了半玻璃杯酒，正好倒完了一瓶酒，于是就开喝。

他们杯中酒还没喝完的时候，餐饮部寇主任就来了，说：“安阳的大领导们，这洹水大曲好喝吧？”大家自然都说好喝。聂书记和单专员还邀他坐下，给他斟上酒，他也跟每个人喝了一口，刘秘书给他介绍了几位领导，他吃惊地说：“原来都是安阳的最高级领导啊，我想斗胆问一下领导们，怎么才能再买到咱们的洹水大曲呢？”聂书记故意调侃说：“你找曾总吧，洹水大曲的形象代言人就是他们公司的。”单专员也打趣说：“寇主任你算是找对人了，你想要多少都没问题。哈哈。”寇主任干脆地说；’不瞒领导们说，这酒现在已经卖完了，年前酒厂来送酒的时候，我要了一百箱，可是不到半年就卖光了，我还想要三百箱，不知道找谁要。”

聂书记听窦主任说过他推销给寇主任一百箱酒的话，所以他今天故意不让拿自己的酒，非要找服务员要洹水大曲不可，果然引出了寇主任要买洹水大曲的事。曾总满口应承下来：“寇主任，你放心吧，我回去就让酒厂联络你。”大家都感叹聂书记的英明。寇主任专门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悄悄交给了刘秘书。曾总打趣说：“以后这洹水大曲的形象代言人应该让聂书记来做，哈哈。”聂书记笑着说：“我一个老头，还有什么形象？更做不了代言人。我听说了，小韩这一段又帮着卖了几千箱酒，这形象代言人当之无愧啊。我听说，冶金部李部长专门邀请小韩去家里，哈哈，这待遇你曾总也没有吧？听说小韩去了，李部长就要帮着推销洹水大曲，有贵人相助，这洹水大曲以后会有非常好的前景。”曾义宽笑着说：“我当然没有这待遇，能在办公室接见我就不错了。”单专员不客气地说：“老曾你别谦虚，你和李部长关系可是不一般，这个我知道。你们俩是患难之交，李部长在林县五七干校的时候，人们对这老头都说不上好，只有你对李老头特别关照。后来听说李老头回到北京当上了冶金部副部长，都后悔得不得了，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冶金部要在咱们安阳建设大项目，省里和部里商定只有你曾总是最合适的负责人人选，你来负责，无论省里还是部里，路路畅通，你老曾的善良给安阳带来了数不清的好处啊。”

曾总谦虚地说：“单老兄过奖了！”聂书记也点点头说：“老单说的不错，老曾不仅在于有这段奇遇，更重要的是他驾驭大局的能力，我自愧不如。在做企业方面，他善于学习，随机应变能力超强，我远远不及，所以，你老曾还有着光明的前途。”曾总苦笑着说：“你们两位父母官大人越说越离谱了。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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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喝酒到兴致很高的时候，寇主任来敬酒，他先喝三杯，然后跟每人都是敬一杯碰一杯，这样他也喝了不少才离开。平时司机小孙都是自己去单独吃饭，这次聂书记专门叫上他一块吃饭，他很感动，他知道这几位大领导都是很随和的人，与人沟通没有隔阂，很是平易近人，所以他也恭恭敬敬给领导们敬酒。刘秘书也给三位领导敬了酒，这样，两瓶酒喝完的时候，大家都不觉得有喝多的感觉，心情都很好。自然是小孙喝的最多，约有六两多，三位领导大致喝的有四两，刘秘书喝的有半斤，寇主任来敬酒喝了有二两多。喝完了酒，就吃饭，几个人说说笑笑到九点多才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上午是分组讨论会，他们豫北的分在一组，豫北有两个地区，新乡地区和安阳地区。讨论很热烈，因为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思想活跃了，南方如广东已经率先作出了表率，经济已经展现出腾飞的势头，而北方却行动迟缓，自然有人着急。大家都觉得应该改变目前的这种大锅饭状态，要鼓励生产，扩大企业的自主权，提倡多劳多得，激发出来工人、农民的积极性，搞活经济，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这些几乎成了这些领导干部们的共识。讨论会结束的时候，人们都很兴奋，希望中央和省里尽快出台新政策，放开人们的手脚，解放生产力，把经济问题当作第一位的问题来抓。

中午吃过饭以后，聂书记与单专员又单独碰头，商量下午去找三位书记谈话的事情，商量好之后，聂书记又悄悄跟曾义宽通报了一下他们的情况，曾义宽建议他们首先去找廉书记，听一下廉书记的意见，然后去找段第一书记和纪委杜书记谈话，聂书记认为曾义宽的建议很好，决定采用他的建议。

到了下午三点半，聂书记、单专员两人来到省委办公厅，要求向廉书记汇报工作，这当然是例外的，是超出一般常规的，要看廉书记有没有时间，办公厅蔡主任笑着说：“两位诸侯稍等一下，我去联系。”聂书记客气地说：“麻烦蔡主任了。”没几分钟，蔡主任就回来说：“两位领导，廉书记正好有时间，你们去吧。”办公厅的工作人员领着聂书记和单专员到了廉书记的办公室。一进门，他俩都向廉书记鞠躬，说：“廉书记好！”廉书记笑着说：“不必多礼。”廉书记知道，他俩来汇报工作，肯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这样急匆匆的。握手之后，聂书记就开门见山地谈了关于安阳地委纪委书记人选的看法，他们认为汤希平并不是合适的纪委书记人选，汤希平这人权欲重，拉帮结派，打压异己，作风不好，至于贪腐更是难免。聂书记条理清晰地谈了四十来分钟，并且都举例进行说明。单专员不时插话，进一步说明。廉书记也时不时问一些问题，聂书记、单专员都如实回答。他们汇报完之后，廉书记严肃地说：“你们的意见很重要，省委组织部说对汤希平也有一些反映，省委会考虑的。另外，你们有没有可以推荐的人选？”聂书记、单专员都摇摇头，说：“这是上级组织上的事情，我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知道，干部问题是非常敏感的问题，如果他们有推荐的人选，反而是不好的，就好像是双方勾心斗角一样，这是比较犯忌讳的事情，所以他们绝不会推荐人选的。单专员郑重地说：“廉书记，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向您汇报的问题，要不要向段书记和纪委杜书记作同样的汇报？希望得到您的指示。”廉书记略想了一下，说：“当然还是向这两位书记汇报一下为好，因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们汇报了更主动一些。”聂书记、单专员异口同声地说：“谢谢廉书记！”

谈完了这些正经事，廉书记笑着说：“你们安阳来了几位来开会的？”聂书记说：“我们来了三位，除了我们俩之外，还有华北冶金公司的曾义宽总经理，昨天我们一块开车来的。”廉书记说：“这件事办完了就回去吗？”聂书记感觉廉书记也许话中有话，就说：“我们不急着回去，最早也要明天下午再走，也许后天走。家里没有当紧事，不着急。”廉书记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聂书记和单专员站起来说：“廉书记，谢谢您！我们再去向段书记汇报。”廉书记和蔼可亲地说：“好的，你们去吧。”于是握手告别。

接着，聂书记和单专员又到办公厅找到蔡主任，请求他安排段书记和杜书记的接见。蔡主任说：“段书记比较忙，要见的人比较多，但是下午肯定能见到。我先安排你们见杜书记好不好？”聂书记爽快地说：“好，一切听从蔡主任安排。”于是他们就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到了杜书记办公室。一进门，照样是给杜书记鞠躬，说：“杜书记好！”杜书记笑呵呵地说：“你们哪来这么多礼啊？以后鞠躬就免了。”聂书记客气地说：“第一次来给杜书记汇报工作，哪能免呢？”握手之后，杜书记说：“快请坐。”于是他们俩坐下，就开始给杜书记谈关于他们安阳地委纪委书记人选的看法，他们认为汤希平同志不是担任这一职务的合适人选。他们谈的与向廉书记汇报的基本一样，单专员及时给与补充。他们谈的条理清晰，每个看法都用事例说明。大约半个多小时就谈完了。杜书记严肃地说：“你们两位谈的情况很重要，地委纪委书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慎之又慎，这是涉及我们党和国家命运的问题。我会向段书记和廉书记汇报的，一定会引起省委的重视的。你们两位辛苦了！”聂书记和单专员说：“不辛苦，杜书记辛苦。”单专员说：“全省各地区都在紧锣密鼓地成立纪委，真是够杜书记忙的。”杜书记摇摇头苦笑一下，说：“现在刚刚改革开放，百废待兴，需要大家去努力做好工作，你们安阳地委各方面都走在前面，各项工作做的都不错，特别是在这个问题上，敢于直言，这是对人民、对党、对国家负责任的态度，是值得充分肯定的。现在就需要咱们这样去做，这样咱们的国家才有希望。”聂书记和单专员说：“杜书记说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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