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

佩轩吃完饭回到宿舍，放下碗筷，背上书包就去继续自习了。他直奔那个自习教室，进到教室，也是四周张望一番，没有看到素云，于是就掏出书来研读。看书累了，就坐着闭目养神，心里思考一些问题。过一会儿继续看书，这时候看书没有考试的压力了，更利于思考。他看书到九点多，在教室里又认真看一遍，没有发现素云，于是就继续看书，看到近十点才回宿舍睡觉。

接着就是暑假了，干什么呢？他考试完了以后，首先就是去办给洹水大曲酒厂发展经销商的事，这是最重要的事，也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是文秀交待的事，他当然要当成回事去办。今天把经销商的事办完了，就感觉心里很放松。他想着，这两家经销商都不错，都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不愁卖不出去。

放假了，他还是想首先回家看看，已经离开家四、五个月了，最想念的还是父、母亲，他们年纪大了，还依然在生产队上工，佩轩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感到心痛。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参加工作，无法改变现状，只能对父母听之任之。爹娘都是六十来岁的人了，可是他们闲不住，非要下地挣工分不可，谁也挡不住他们。佩轩想，这样等到他工作了能挣出来一份工资了，才可以不让爹娘去上工，在家里安享晚年。想到这里，他暗自叹了一口气。

佩轩急着回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马上要高考了，弟弟小根今年也要参加高考，佩轩想回去给他壮壮胆，也关心一下他，如果他能够考上个中专也相当不错了，因为中专也一样分配工作，也是国家干部，身份是一样的，都可以摆脱继续当农民的命运。

文秀来信问到了他放假的事，仍然希望他先去安阳，在她那里呆上几天，两个人情色迷离一阵之后再回家，这是她的如意算盘。可是佩轩有自己的想法，他想他先回家，等到小根高考完了以后他再去安阳，这样也就放心下来了。不过呢，他想去过安阳以后，自己还是应该回到家里也去生产队挣工分，因为爹娘都那么多年纪了还要去挣工分，他年纪轻轻有什么理由不去上工呢？他应该还像去年高考完以后去生产队挣工分，帮家里一点是一点，放假了总不能呆在家里吃闲饭吧？也应该向去年那样勤快一些，给家里多拉土积肥，这也是挣工分的一种方式，其实这种方式比去生产队上工还合算一些。当然了，假期里肯定会有同学来找他玩，这也是必须应酬的。佩轩虽然表面上很随和，好像跟谁都能玩到一起；但是实际上他是个很耿介的人，他对谁不满虽然不至于劈头盖脸给人家来一顿，但是敬而远之是肯定的。去年刘国增暑假回来想找他玩，他就婉转拒绝了，他不想与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为伍，他从内心鄙视这种人。正是因为佩轩这么做，同学们之间暗自传开了，同学们大多但是这样做的，这样让刘国增很孤立。刘国增猜测没人跟他玩可能与佩轩有关，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抛弃张爱珍伤害的不仅仅是张爱珍一个人，而是许多的同学，这些同学都为张爱珍打抱不平。

佩轩这样想着就慢慢睡着了。

佩轩一觉睡到大天亮，醒过来以后也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起床。不过他想着不能这样，没事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去看看书嘛，也不能这样百无聊赖地呆着。于是就起来洗漱，然后去食堂吃饭，他打了饭，自己找边上的一张桌子坐下，就慢慢吃起来。突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女生声音说：“你为什么躲这么远？”他抬头一看，是沈素云在她对面坐下，他急忙辩解说：“我没躲啊，昨天我找你也没找到，你去哪儿了？”素云抢白说：“你会找我？好长时间就没见过你，分明是你躲起来了。”佩轩解释说：“我这一段忙着复习考试，晚上去自习教室的时候，教室已经没有位置了，只好都别的地方找座位，所以也见不到你。”素云说：“真的？你只知道去找座位，就没有想过找我吗？你可以拉着我一块去别处啊。”佩轩笑了，说：“你正在聚精会神学习，你也面临着考试，我哪敢打扰你？不过说实话，我在那个教室里的确也没发现你。”素云“嘿嘿”笑了。她话锋一转说：“你今天干什么？”佩轩随意说：“今天没事，考试完了，事也办完了，今天没事了。”素云问道：“你说事办完了，什么事？”佩轩解释说：“问道同学韩文秀是洹水大曲的形象代言人，她不是前一段时间来北京了吗？她来联系订单和广告的事，人家广告公司给做了广告，很快就有人打电话给厂里，联系做洹水大曲经销商的事，她就写信来让我帮忙去谈合同，签经销商，我昨天去了，签了两家经销商，很快就发货过来，就是这样的事。”素云随便问道：“你帮他们做这些事，他们给你报酬不给？”佩轩不在乎地说：“给什么报酬啊？举手之劳的事，我怎么好意思提报酬呢？就是他们说给报酬，我也不会要。”素云摇摇头说：“你这样的人不能做生意，做生意讲究交换，平等交换，你不要报酬，以后人家还怎么求你帮忙？你的做法看似仁义，实际上是没法继续下去的。做生意讲诚信就是了，不是讲义气，明白吗？”佩轩仔细想着素云的话，不由得点点头说：“素云，你说得对，我不适合做生意。古人云：慈不带兵，义不养财。说的好有道理，”素云说：“我这一段研究贸易，对外贸易，人家讲的是契约精神，讲诚信，咱们讲的是义气，这是很不着调的。”佩轩打趣说：“素云，你说的很好，不过，人家是谁呀？咱们是谁呀？”素云忿忿地说：“人家是我，咱们是你！明白了吗？”佩轩“嘿嘿”笑了，素云也笑了。

小主，

素云不好意思地说：“佩轩，我想去繁华的地方逛一逛，这个学期还没有逛过商场，你愿意不愿意陪我去？”佩轩急忙表态：“我当然愿意，陪着你逛街，那是许多男生梦寐以求的，我当然愿意效劳。如果排队的话，根本轮不上我，谢谢你看得起我。”素云指着佩轩说：“你就给我油嘴滑舌吧。”佩轩辩解说：“我说的是实话，你那么高贵典雅，那么漂亮洋气，就怕我不配给你当跟班。”素云说：“你就给我调侃吧。你说，什么时候出发？”佩轩笑着说：“还是你说吧，跟班听小姐的。”素云说：“好，咱们吃完饭就去，八点吧。”佩轩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素云看着他说：“有话就说，不要犹犹豫豫的。”佩轩说：“咱们去逛街，不用趁上班高峰的时候去坐车，人那么多，车上挤得很，何必凑这个热闹呢？”素云说：“拿你说什么时间出发合适？”佩轩调侃说：“跟班建议小姐九点出发。”素云说：“好，一言为定啊，九点咱们在小南门外边车站见。”佩轩郑重地说：“好的。咱们赶快吃饭吧。”因为时间不紧张，他们慢慢吃饭。素云吃到最后剩一点炸油饼没吃完，就直接用筷子夹到了佩轩的碗里，一边笑着说：“帮帮忙，实在吃不完了。”佩轩无奈地说：“好，没事。”吃完了饭，两人去洗了碗，各自回了宿舍。

快到九点的时候，佩轩准备出门，可是他见黄德彪也在穿戴打扮，似乎准备出去，他也穿上自己最体面的短袖衫和裤子，也准备出去。他不想与黄德彪一块出去，因为这样黄德彪会看到他与素云一块出去，对素云名声不好，他也不想让黄德彪知道他与素云有着比一般同学进一步的关系，所以他宁可晚一步出去。黄德彪见佩轩也要出去，就打趣说：“老酆，你也要出去啊？是不是要去找女朋友啊？”佩轩自嘲说：“我一个拉板车的，哪会有女朋友啊？”小刘说：“老酆，你又来拉板车那套理论了，鬼才相信你！我看你精心打扮的样子，我敢打赌，你肯定是去和女生约会。”佩轩哈哈大笑，说：“小刘，我随便穿件衣服，你就说是精心打扮，你看看黄德彪，那才叫精心打扮，你用错词了。”其实小刘去吃早饭的时候，看见佩轩与沈素云坐在一起吃饭，他看到佩轩穿了平时不舍得穿的、文秀给他买的那件短袖衫，觉得他很可能是要和沈素云一块出去，他以前也看到过佩轩与沈素云走在一起，知道他俩的关系比一般同学要密切一些，所以他就说出来要赌佩轩是去约会。

佩轩肯定不会承认，再说他也确实没有与沈素云谈恋爱，只不过两个人说话稍多一些而已。所以他矢口否认自己是去约会。他正经说：“我跟谁约会？咱就没有女朋友，哪来的约会？”小刘说：“老酆你别嘴硬，你肯定不会承认又女朋友，但是你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女朋友你自己知道，你肯定是和女生一块出去吧？”佩轩说：“不是的，我自己出去办点事。”小刘说：“老酆你就耍赖吧，你不认账谁也没办法。”黄德彪说：“小刘，人家老酆说了，没有女朋友，不是去约会，你非要人家承认是去约会干什么？”黄德彪说着，就往外走，一边说：“老酆，你不是也要出去吗？一块走吧。’佩轩忙说：“你先走，我还要去一下卫生间。”黄德彪只好自己先走，其实他招呼佩轩一块走也只是处于礼貌，他也并不想与佩轩一块走，因为两个人并不是很说得来。佩轩之所以不想跟他一块走，是因为不想让黄德彪知道他是和素云一块出去的。

黄德彪走后没几分钟，他去卫生间小解，然后就朝小南门走去。出了小南门，他就看见素云与黄德彪站在公交站牌下，一边说话，一边朝他这边看，他只好大大方方走过去打招呼：“沈师姐，你上街去呀？去哪里？”素云随意说：“我去王府井那儿的书店买两本书，咱们这边没有。小酆你去哪儿？”佩轩说：“我去火车站那里，办点事。”

这时公交车来了，他们三个都上了车，找座位坐下，不久就到了终点站动物园，他们下车告别，各自去找自己要坐的车。而且佩轩与素云做的都是103无轨电车。很快电车就来了，佩轩故意与素云拉开距离，不在一个车门上车，他俩上车以后自然坐在了一起，不过黄德彪已经看不见了。其实黄德彪怀疑他俩是一块的，他们三人下车之后，黄德彪一直悄悄看他俩是不是往一起走，但是佩轩故意避开素云，是为了尽量打消黄德彪对他俩的怀疑。

素云上车以后走到佩轩跟前，两个人坐在一张双人车座上，苏指着佩轩说：“佩轩，看你的小气样，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以为人家黄德彪傻呀？人家不比你聪明？”佩轩轻声说：“嗯，我大方一点，拉住你的手，咱们肩并肩从学校出来，好不好？”素云挑战似的说：“好，我正盼着呢，谁要不敢谁是狗！”佩轩白了一眼她，说：“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高贵典雅的淑女，原来你也有母老虎的一面啊。”素云不服地说：“我不是是个母老虎，还是个骂大街的撒泼娘们呢。你敢不敢领教？”佩轩不屑地说：“再厉害的撒泼娘们我也不怕，一个男人连娘们都收拾不住，还叫男人吗？我就不信收拾不住你。嘿嘿。”素云“噗嗤”笑了。

这时候司机来了个急刹车，素云一下挤在佩轩身上，佩轩急忙用右臂揽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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