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沉在昏昧的光线里,一张老旧的柏木桌斜倚在墙角,桌腿因年久失修而略有些歪斜,像是个疲惫的驼背老人。桌面上杂乱地堆着些泛黄的旧书和皱巴巴的纸张,纸页边缘卷曲,像是被无数个不眠之夜反复摩挲过。
积年的灰尘在桌面铺了薄薄一层,手指划过时,便如同在时光的帷幕上撕开一道突兀的裂痕,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质纹理。
“风铃儿,是吗?”东方曜缓步走近,靴底碾过老旧的木板,发出细微的呻吟。他停在阴影与光的分界处,半边脸隐在暗处,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像是淬了毒的刃,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一寸寸刮过她的脸。
“堂堂天下一的主上,何时也学得这般藏头露尾了?”风铃儿没动。她的身影单薄得像一柄将折未折的剑。桌上那道指痕横亘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未愈的旧伤。她轻抚匕首,眸中寒芒如雪刃出鞘。
东方曜眉峰微挑,眼底掠过一丝讥诮。“与本座谈交易?”他低笑一声,嗓音如寒刃刮骨,“你配么?”
风铃儿直视着他,眸中无波无澜,唯有决绝。“沉飞燕的命,换我这条狗。”她一字一顿,嗓音冷硬如铁,“天下一……不缺刀,但总缺一条听话的疯狗。”
……
大雄宝殿内,一盏青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经年累月的檀香氤氲中微微浮动,将佛像的金身镀上一层朦胧的暖色。雕花窗棂外夜色沉凝,偶有枯叶擦过桑皮窗纸,沙沙作响,恍若佛陀低眉时的一声轻叹。殿角铜铃无风自动,清越的铃声混着更漏,在沉香缭绕的梁柱间悠悠荡开。
“慈心大师,我……”风铃儿攥紧了衣角,话音未落,一滴泪已砸在青砖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猛然抬头,烛火在那双噙泪的眼中跳动,像被困住的萤火。供桌上的观音像垂眸不语,香炉里三炷线香正无声地燃着。
“风施主,你的心乱了。”慈心大师双手合十,腕间佛珠相撞,发出枯木般的轻响。他面上皱纹在摇曳的烛光里更深了几分,唯有那双眼睛仍如古井无波,倒映着跳动的灯焰。
“老衲本就如风中残烛,”他缓缓摇头,袈裟空荡荡地挂在嶙峋的肩骨上,“只希望能以此残躯……”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过,灯芯猛地一颤,在他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还江湖一个真相罢了。”
窗外,一片枯叶终于挣脱枝头,在夜风中打了个旋,轻轻叩响窗纸,发出"嗒"的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