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飓 风 行 动(5)

“好,你继续盯着,有情况及时通话。”

“嗯,放心吧!”对方说完挂断电话。

霍直颓废地靠在车子后座上,眉头锁的很紧。

老疤一直歪着脸,等待霍直说话。稍后,他见霍直不吱声,从轿车操作台上摸过香烟递给霍直一支,又为霍直点上火。

“咱这是去哪儿?”霍直重重地吹出一口烟。

老疤顿了一下,似乎不方便把答案说出口。但现在又不得不说,“刚哥安排您直接去俄罗斯,好像走东片,从绥镇过境。”

霍直心里一动,看来翁兆刚是想让自己干掉枪漏子之后,再去执行别的任务啊!但那已经是另一回事儿了,他默默地抽着烟……

又过了十几分钟,车子已经行驶在城乡公路上,方向是东南。旷野的黑是那种黎明前的黑,特别粘稠,如泼墨一般。在一个岔路口,霍直让车子拐下去,停在两片玉米地中间。

此时的老疤把头垂得很低,像重罪在身的囚徒。正常来讲,应该由他向翁兆刚报信的,但现在这种局面太让人难以启齿了,何况还是由于他的疏忽造成的恶果,他怎么敢把此等“战报”告诉翁兆刚?

又沉默了几分钟,霍直开口:“来,我跟刚哥说。”

老疤如释重负般掏出一部手机递给霍直,并在递过去之前拨通一串号码。

霍直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向远方够着信号的陌生数字,发现竟然和翁兆刚给自己的隐秘号码不一样。没来得及多想,电话接通,传来翁兆刚慵懒的声音:“喂?”

“刚哥,是我。”霍直的声音很低迷。

“噢?小东?老疤呢?”翁兆刚的语气很吃惊。

“在我旁边。”霍直的声音很小。

“发生意外啦?”似乎是为了掩饰刚刚吃惊的语气,翁兆刚故意将语调放缓,有种宠辱不惊的沉稳。

“嗯,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一帮人,兄弟们都被截了。”

“什么?咋能这样?不是说全在掌控之中吗?老疤呢?让老疤跟我说!”

翁兆刚这下没绷住,在霍直的尾音还没落下时就咆哮起来。一次被人抓走二十个手下,这对一个黑道老大来说意味着什么?稍稍有点江湖阅历的人都不难想象,那可不单单是奇耻大辱。不管对方是谁,如果想把“药”给配足的话,把这些满手鲜血的人一“加工”,那么,任何一个黑帮集团的累累罪行就昭然于世了。哪怕把每个人背上贴一张“内容丰富”的纸,捆好了往公安局门口一扔,那么这个黑帮团伙剩下的日子也只能在逃亡和灭亡之间奔波了。相比之下,如果那二十个手下被对手打死还是不错的结果。所以,翁兆刚的咆哮就不难理解了。

老疤像接一把还滴血的凶器一样接过手机,脸上那种表情就甭提了,跟刚灌下一大碗黄连汤差不多,声音都变调了,“喂,刚哥,我……”

孱弱的声音被翁兆刚打断,在老疤开门下车的瞬间,霍直听到从听筒里传出来的余音:“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啦?”

老疤的身形在离车门十几步远的地方弓成了虾米,但这个虾米是站着的。可以想象,翁兆刚听到这个消息整个神经系统都炸了锅,脑袋里犹如被一群疯牛猛踩了一通,哪哪都是乱七八糟的蹄印子,但却无论如何也分不清哪个蹄印子是哪头牛踩的,他能不咆哮吗?他的咆哮于老疤这样一位情报负责人是何等的压力?也可以说他现在能活着是占了距离的便宜,如果翁兆刚就在面前的话,估计他现在已经脑浆迸裂了!

车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霍直默默地在鼻子下来回嗅着一支香烟。开车的面瘫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后视镜里映出的那张脸猜不出任何表情,只能用怪异来形容。

不过,霍直的心情可跟老疤和面瘫不一样,甚至可说是大相径庭。看着老疤接翁兆刚电话时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在心中重重地舒出一口气,这说明精彩大戏已经表演成功了,骗过了老疤的同时,也就骗过了翁兆刚。他不但为大戏的成功杀青而兴奋,更被方国栋和他手下专案组的精湛演技所折服,竟然把戏演的那么逼真。所有细节都没有破绽,方国栋总共给了霍直五发塞着血浆胶囊的空包弹,“击毙”枪漏子用去了三发,弹夹里只剩下两发空包弹,又放倒两名大汉之后,枪膛自然是空的,所以最后那名持刀大汉装愣也装得恰到好处,反正他知道那一枪射不出火药,不至于像前两名大汉那样被血花飞溅的推力击倒。那样虽不至受什么大伤,但那也疼啊!而且那支发出声响的散弹枪里的火药量也是经过精算的,声响和喷出的火舌都没问题,推力也正好把一个壮汉击倒。只有这种效果才能顺利骗过江湖经验丰富的老疤、面瘫,以及老疤布在暗处的其他眼线。当时专案组成员的着装打扮、武器装备,以及动作语言,全都吻合社会黑帮的特质。

看看吧!这就是方国栋率领的专案组在十几个小时内策划出的行动方案。已经发生的所有过程再次从头到尾滑过霍直脑际的时候,霍直除了惊叹还是惊叹,这种惊叹远远超过了当晚和方国栋一起研究细节时的那种惊奇丛生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特别惊叹于所有细节竟然完全按照既定的策划方案实施成功了!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所有的一切都骗过了老疤和翁兆刚,目前那几伙以黑帮火拼形式被绑架,实则被逮捕的“行动组”成员已经被秘密押往一个特别地点,并且被老疤派出的暗线一直跟踪着。接下来,计划将要进行到下一个步骤了。

果然,五分种后老疤回到车上,垂头丧气地把手机递给霍直,有气无力地说:“刚哥让您接电话。”

霍直将手机听筒贴在右耳上,消沉地“喂”了一声。

“东啊,你说现在咋整?”翁兆刚显然还在气头上,语调中带着骂娘的腔。

霍直没有让翁兆刚失望,可谓临危不乱、思维缜密,条理清析地说道:“刚哥,对方肯定是枪漏子提前安排好的人无疑,而且还报了个号,叫什么邹昆,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没等翁兆刚回答,他接着说:“但枪漏子没想到咱们敢直接闯进医院里把他干死。对方不管是谁带头,现在说啥都晚了,我估计他们目前正拉着尸体后悔呢!一会儿我跟他们联系一下,看他们咋画道,然后咱们再研究,行吗?”

听筒里传来一声烦闷的叹息,“唉!靠他妈的,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这伙人应该听徐贵的,你联系联系看看吧!不行就整,反正都这样了。”

“好!刚哥你别撂电话。”

霍直说完,把连着线的手机换到右手,并开了免提,这是为了让翁兆刚能够听清他和对方的谈话内容。然后,他掏出那部指挥行动的专线手机,给张麻子的手机打过去。

正如预想的那样,张麻子的手机挑衅似的开着,并且很快被接通,传过来一个深沉又傲慢的声音:“喂?”

“画条道吧朋友。”霍直波澜不惊地说。

“呵呵,你够资格跟我谈条件吗?这部电话不关机,让翁兆刚亲自来赎人,一个两千万,不赎的话也请你给个支会,我们这些勇敢市民好把这帮犯罪份子交给条子。三天啊!过期不候!”说完,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