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一年过去,或许是龙王显灵,绍兴三十年安然无恙的度过,破败的河堤,挡住了温和的秋汛,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赋税较往年增加了三成。
但仕林看着库房内挤压的河堤款,却高兴不起来,这一年来,仕林励精图治,虽然没有修缮河堤,但却与民休息,深受百姓爱戴,被赠予“青天大老爷”的名号。
历阳也再也没有和北商交易,而是在仕林的号令下,有意囤积粮草。可能只有仕林知道,绍兴三十年的太平祥和,只是纸面富贵,河堤一日不修缮,凶猛的秋汛迟早会来。
这一年,仕林除了忙于公务,剩余的时间,便是四下打听玲儿的消息,但仕林仍旧没有等来玲儿的消息,可却等来了今年滁水的秋汛。
秋日的天空阴沉如铅,乌云压顶,仿佛预示着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秋汛终究还是如期而至,滁水如脱缰的野马,奔腾咆哮,冲垮了原本脆弱的堤坝。因仕林并未下令修筑河堤,滁水下游的百姓毫无防备,大水如猛兽般席卷而来,顷刻间淹没了无数田亩、房屋。
洪水所过之处,村庄化为泽国,良田变成泥沼。百姓的哭喊声、牲畜的哀鸣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滁水两岸。全县近半数农户流离失所,拖家带口逃往高处,却无处安身。道路上,遍地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面容憔悴,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所有希望。
“老天爷啊,你为何如此不公!”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在泥泞中,仰天痛哭。他的身后,是被洪水冲垮的茅屋,残垣断壁间,依稀可见几件破旧的家具漂浮在水面上。
“娘,我饿……”一个瘦弱的孩子拽着母亲的衣角,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母亲紧紧搂住孩子,泪水无声地滑落,却无力回应孩子的哀求。
县衙内,仕林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滚滚的洪水,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双手紧紧攥着窗框,指节发白。耳边仿佛回荡着周文远的话依旧在耳边萦绕,可如今,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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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一名衙役慌慌张张地冲进书房,声音中带着颤抖,“滁水下游的堤坝全垮了!百姓们……百姓们……”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仕林猛地转过身,眼中布满血丝,神情复杂得令人难以捉摸。
“我知道了。”仕林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玲儿的身影。若她在,定会责备他的犹豫不决,定会催促他早日修堤固坝,救民于水火。可如今,一切都太迟了。
“传令下去,”仕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立即开仓放粮,安置流民。”
衙役闻言,连忙点头称是,转身匆匆离去。仕林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书房中,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的一时犹豫,已酿成大祸。如今,他只能尽力弥补,哪怕只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