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军人,随时赴死不是随随便便挂在嘴里的。”
“贺遇臣你给我听好了,那次任务是我没去,要是我去了,躺在那里的就是我,我他妈也不会怪你!”
“这是我们的使命,你别老是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整得自己多伟大似的。”
“论当英雄,老子不是怂的,老子奖章不比你少!”
聂凡的声音陡然拔高,胸膛剧烈起伏,厚重的冬装都遮不住他激动的喘息。
他语速越来越快,生怕一停下来就会哽咽。
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太久,今天脑子一热,也没了个先后顺序,一股脑脱口而出。
“你在自责什么?你是什么人老子最清楚。但凡有一点可能,你会不救他们?你别把我想得那么狭隘。”
说到最后,聂凡发狠地咬紧牙关,再晚一步,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池湘在旁沉默,等聂凡发泄得差不多了,才上前一步。
“说好兄弟一辈子一起走,聂蒙他们没了,我们应该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
他不该丢下他们独自承受。
在他们看来,贺遇臣现在属于自我放逐,有时候甚至近乎自虐。
如果这是他的赎罪方式,那大可不必。
有罪的从来不是他。
“你听着,其他都好说,我们不会放弃治你的病,你最好也别想着放弃。”
他俩在贺遇臣面前,难得的硬气。
聂凡和池湘走得干脆利落。
贺遇臣站在原地没动,低垂的头颅让他的表情隐在阴影里。
良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唇间溢出,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我、从来没想过放弃。”
正是因为从来没想过放弃,才是他最矛盾、最拧巴的地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从未真正认输,可这份固执的坚持,反而成了他无法释怀的枷锁。
他一边逼着自己活下去,一边又无法原谅自己活着的事实。
除了丛家母女,聂凡是第二个出现在他面前的,牺牲战友的家属,还是战友……
他把丛家母女接回贺家,却始终不敢真正面对她们的眼睛。
他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怨恨,更怕看到宽容。
所以他躲着、避着,用责任和补偿来麻痹自己,假装这样就能减轻一丝愧疚。
今天,聂凡的话无疑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是不是,也可以奢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