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稷的剑穗在夜风里剧烈摇晃,紧锁的眉宇间凝结着重重的思绪,他指节发白地攥住剑柄,青筋在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最后望了一眼窗纸上那道纤细剪影,突然割下一缕头发系在门环上。这是燕池将士最重的誓约:活人为死者守诺,死者为活人引路。
当殿门被推开那一刻,墨云稷翻身跃出紫宸殿的宫墙。
齐王将时温宜的死讯第一时间送进府衙大牢,他故意让人传到温宁耳中,让她误以为是蔚澜放向陛下告密,就是要利用时温宜的死来瓦解蔚澜放与温宁的关系,让蔚澜放只能一心一意的投靠自己。
月光从铁窗斜切进来,在潮湿的稻草上划出一道青白的界线。温宁蜷缩在光影交界处,囚服下凸起的肩胛骨像折断的蝶翼。
墨云稷俯身蹲在牢门外,看着温宁蜷缩在角落里,咬着手背无声颤抖,泪水洇湿了囚服,却不敢发出半点呜咽,指缝间渗出丝丝血痕,那是她唯一允许自己放纵的痛。
“阿宁……”墨云稷的指节扣在铁栅栏上,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蜿蜒,他轻声唤着他,那声音比檐角坠落的雪片还轻,比初春湖面将化未化的薄冰还脆,尾音微微发颤,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满是心疼。
“对不起……是我没能将她救出来……”
温宁突然剧烈地抖了一下,把身体蜷得更紧,墨云稷垂下了头,不忍看她,眼底翻涌着近乎绝望的心疼,那是一种明知道她痛,却连伸手替她擦泪都做不到的痛。
温宁将头侧去一旁,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整个世界。
阿姐离去的痛楚像无数细密的针,顺着血脉游走全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新的疼。她太清楚了,啸元帝既已亲自出手处置“燕池余孽”,又怎会留下半分生机?阿姐用性命织就的这张护网,网住的不仅是她的安危,更是要断了墨云稷以命相搏的念头。
潮湿冷硬的石砖硌得身体生疼,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把身子蜷得更紧。此刻任何声响都像钝刀刮骨,任何身影都刺痛眼睛。
她不怨墨云稷,真的不怨。可胸腔里翻涌的悲恸太满,满得快要从眼眶决堤,满得让她只想在这方寸黑暗里,独自舔舐这份带着血腥味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