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可知现在平阳府的刺史是谁?”
宋言一挑眉:“谁?”
“钱耀祖。”
熟悉的名字,疑似水太凉的祖先。
一个不通军事却要强行指挥作战的文官。
一个害死两位将军的蠢货。
一个为保全名声,将边军将士陷害为逃兵的人渣。
宋言知道,在自己入住新后县之后,迟早会跟这钱耀祖对上,却是没想到,这家伙非但没有因为上一次的兵败贬官,反倒是一路高升,成了一州刺史。
“钱耀祖的背后是西林书院,这一次钱耀祖不但不受惩罚,甚至还加官进爵,就是西林书院在背后使力。”
明月轻柔的声音在画舫中流动:“西林书院的学子,大多在宁国各地基层担任官职,像钱耀祖这样爬的很高的,西林书院自是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他们便发动一切力量,将守关不利的罪名扣在已经战死的窦大将军和粱将军身上。”
明月的面容有些苦涩:“两位将军的家眷……”
“已经被满门抄斩了,窦大将军的孙子,只有两岁。”
“那粱将军,更是连子嗣都没有,家里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也被斩了脑袋。”
宋言身子轻轻一颤,啪的一声,手里茶杯已然化作碎片。
灼热的茶水喷溅的到处都是。
叹了口气,明月便拿起了一条手绢,走到宋言的身旁蹲下,轻轻擦拭着宋言身上的污渍。
其实,宋言的性子里多少还是有点愤青的成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对于保家卫国的将军啊,士兵啊,宋言都是极为敬重的。
如今听到两位将军的下场,心中不免悲哀。
现在的宁国,当真是烂到了极点。
擦干净之后,明月就重新给宋言斟了一杯茶,坐回原本的位子:“那钱耀祖,自从输给女真人一次后,便彻底被吓破了胆。”
“新后县,是被完全放弃了,那里是边关,却完全不安排兵卒镇守,而是集中所有的力量龟缩在平阳府。”
“甚至没有经过宁国朝廷,私下同女真求和,答应每年送上大量粮食,布匹,甚至是女人,换取女真不进攻平阳。”
舌尖舔了舔嘴唇,宋言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秘密。”明月嫣然一笑:“而运送这些,必然要经过新后县。也就是说,除非你和钱耀祖同流合污,不然……你和他之间,必然会发生冲突。”
“冲突?”宋言咧嘴轻笑:“那便杀了!”
之前,趁着倭寇袭击,让小姨子屠了西林书院,心里还稍微有点后悔,毕竟偌大一个书院,那么多的读书人,说不定就有冤枉的。
至于现在,那丁点后悔消失的干干净净。
西林书院,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无论西林书院有多少学子,一千,一万,甚至是十万,唯有屠戮干净,方能还宁国朗朗乾坤。
那一瞬间,在宋言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意,便是明月也毛骨悚然。
短暂的停顿之后明月便再次开口,自从钱耀祖成了平阳刺史之后,便想办法将平阳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换成西林书院的学生。
上到司马,知州,下到各县县令,县丞,可以说整个平阳府宋言就是唯一一个外来人。
在平阳府,甚至还有两个大家族。
虽比不得杨家,房家,便是比起宋家都有差距,可在平阳那地方也称得上是土皇帝。纵然是平阳刺史,若是没有两大家族的支持,也是寸步难行。
宋言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询问一句。
也不知究竟聊了多长时间,宋言只知道画舫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从明月口中,宋言对辽东的情况总算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局势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女真那边也有不少值得注意的存在,只可惜,群玉苑的手能伸到辽东,却是伸不到辽东之外。
眼见明月已经将她知晓的情报全部告知,想到房家那边还有房海等着自己过去共进晚餐,宋言便起了身,临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可知,究竟是谁想要对高阳郡主下手?”
倒不是在意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姐。
而是,宁国不能乱,至少现在还不行,宁和帝和房家的合作还必须要继续下去,至少要再坚持几年。
身为纽带,高阳郡主必须存在。
明月美眸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似是没想到宋言连这般隐秘的事情都知道:“江妙君。”
“但,她只是一个被蛊惑的蠢材。”
“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只是这人极为神秘,纵然是群玉苑也没有掌握什么消息。”
眼帘垂落,宋言在心里面消化了一下这一次得到的情报,过了几息之后重新睁开眼睛,冲着明月点了点头:“下次要找挡箭牌,还找我。”
不过只是做一次挡箭牌而已,居然得到了如此多的情报,太划算了。
明月则是柔柔的注视着宋言的背影,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虽说这一次提供了不少情报,可能借着宋言的手除掉钱耀祖,好歹也是一州刺史,这一次赚大了。
……
房家。
客厅之内,灯火通明。
房海正坐于主位,眉头紧皱。
身侧则是房家主母江妙君,脸上有些不耐烦,下首位是房俊……此时此刻,房俊的脸色有些古怪,他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完全没放在心上的一个赘婿,居然已经成长到需要他们全家作陪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