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河流的暗流裹挟着碎叶枯枝,将李二娘的身躯卷入河底漩涡。冰冷的水流灌进鼻腔时,她最后的意识是死死抱住昏迷的张生,腰间的虎头香囊被水草缠住,像是要将她永远困在这浊浪深处。
"快!捞人!"老吴嘶哑的吼声穿透水面。岸上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将河面照得通红。一名渔夫抄起渔网奋力一甩,网住了李二娘染血的裙摆。当她被拖上岸时,怀里仍死死护着人事不省的张生,指缝间还夹着半截断裂的银针。
"水呛入肺腑,快!"张生突然睁开眼,苍白的脸上满是血痕。他颤抖着扯开李二娘的衣襟,从药箱摸出三棱针,在她膻中穴、气海穴连刺数下。浑浊的污水从李二娘口中喷出,她猛地抽搐着醒转,眼前却浮现出将军府里阁主扭曲的笑脸和千蛛婆张狂的笑声。
"血绣蛊...将军府..."她抓住张生的手腕,指甲在皮肤上掐出月牙形血痕。老吴立刻展开连夜绘制的布防图:"我已查明,明日丑时三刻,载着血绣蛊的漕船将从赤水河支流出发。但船上设有十二道机关,还有..."他顿了顿,"千蛛婆豢养的噬心蛛把守。"
张生为李二娘服下安神药,却见她突然坐起,夺过案上的绣绷:"用我的血。"她咬破指尖,在素绢上飞速绣出八卦方位图,"当年在国公府,我曾听老嬷嬷说过,蛊虫畏阳火,尤其忌惮..."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猫头鹰叫声。
李二娘脸色骤变,猛地将绣绷塞进老吴怀中:"快走!他们的眼线就在附近!"话音未落,数十支淬毒弩箭破窗而入。张生展开软甲护住她,却见李二娘反手甩出孔雀蓝丝线,缠住屋檐下的刺客。月光照亮刺客腰间的鎏金令牌——正是将军府的标记。
"想跑?"千蛛婆沙哑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她掀开黑袍,露出布满蛛网状纹路的脸,身后密密麻麻的噬心蛛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李二娘,你以为跳河就能逃过做蛊母的命?"
李二娘扯断发间银簪,针尖在掌心快速画出血符:"你以为用活人血绣蛊就能掌控天下?"她突然将银簪刺入手臂,鲜血顺着簪身纹路汇成诡异的图腾,"可知道锦绣阁为何能屹立百年?因为我们的绣针,既能绣出太平盛世,也能..."
千钧一发之际,老吴带着村民点燃浸满桐油的火把冲入院落。噬心蛛遇火发出刺耳的嘶鸣,千蛛婆咒骂着 ,消失在夜色中。李二娘却踉跄着扶住门框,方才强行催动血咒,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明日巳时,那河的渡口。"她将染血的八卦图交给张生,"记住,破阵的关键在..."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掌心咳出的血沫滴在绣图上,晕开一朵不祥的红梅。
次日清晨,渡口笼罩在诡异的浓雾中。漕船甲板上,十二名绣娘面无表情地捧着绣匣,匣中隐隐传来蛊虫的蠕动声。千蛛婆正在船头布置最后一道蛛网阵,却见江面上突然飘来数百盏河灯。每个河灯上都绣着狰狞的鬼脸,在雾中明明灭灭。
"雕虫小技!"千蛛婆甩出蛛丝,却发现河灯遇水即燃,火焰竟是诡异的青色。李二娘的声音从雾中传来:"这是用尸油和朱砂炼制的幽冥火,专门克制你养的阴蛊!"话音未落,无数银针破空而来,精准刺入噬心蛛的七寸。
混战中,李二娘终于看到了船舱内的血绣蛊。那些浸泡在毒液中的绣品正在疯狂生长,每一针每一线都渗透着绣娘的血泪。她正要冲上前,却见阁主突然从阴影中现身,手中握着的不是绣针,而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李二娘,你毁我前程,我便要你亲眼看着..."阁主的话戛然而止。李二娘的银针不知何时已抵住她咽喉,而张生带着官兵从另一侧杀来,将漕船团团围住。千蛛婆见势不妙,祭出最后的杀招——上百只噬心蛛组成的蛊阵,如乌云般压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