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笼在铅灰色云层下,护城河上浮着疯涨的芦苇,城墙根结着斑驳血痂般的苔藓。

范聿恒立在绸缎庄二楼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窗棂,望着街面骨瘦如柴的流民裹着破麻布啃冷硬的麸饼,面露不忍。

“东家,城西米价又涨了三成。”账房先生抱着账本进来时,正撞见自家老爷玄色织金缎袍下摆扫过檀木太师椅。

腰间羊脂玉坠子随着动作轻晃,映得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愈发深了。

范聿恒执起翡翠茶盏,茶雾氤氲中瞥见街角粮铺新挂出的“粮尽”木牌,忽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梨木案上:“备马车,去官仓。”

他起身时广袖带起一缕龙涎香,金线绣的麒麟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把我们囤的糙米掺上麸皮,明日半价开仓。”

账房先生惊得差点摔了账本:“东家!那些糙米……”

“那些糙米再囤下去,可就不如云州百姓的人心值钱了。”

范聿恒慢条斯理系上墨玉腰带,对着铜镜整了整簪着东珠的乌发冠。

“去请苏知县明日赏脸,就说范式商行愿为平抑物价略尽绵薄。”

三日后,当百姓们捧着掺着麸皮的糙米对“范大善人”长跪不起时,范聿恒正在密室里展开柳清漪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