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不会了。
她再也不会醒了……
夕阳落,夜幕起,风雪又至。
帐中寂静无声,唯有烛火轻轻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唐青垣将铜盆水放好,又取来温净帕巾。
他俯身,为箫瑜安净面,动作轻得几乎不像是为亡者擦拭,而像是为熟睡之人净面。
他一点点擦去她面上的血痕,细致到仿佛在描摹一幅画。
他的手指微颤,怕自己力气稍重,便惊扰了她,弄疼了她。
她还是那么静,睫羽修长,唇色苍白,宛若雪中枯梅。
擦完脸,他犹豫了下,抬手,解开她身上的血衣。
血早已凝固,衣料粘在伤口上,他每剥下一寸,都小心到几乎无法呼吸。
直到,他的手指碰到了那条深色的带子,他顿住。
他记得他曾见过,那时箫瑜安说,那是腰带。
可为何是束在胸口处?
此刻,那条带子已在之前的重创中被利器割破,轻轻一扯,便有细碎布边散落。
他下意识想将其取下,却在那一瞬,看见了破口之中隐约弹出的雪肤,手也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异常柔软……
时间仿佛凝固。
唐青垣瞳孔微缩,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迟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那一寸暴露出来的“真相”。
他的指尖轻轻颤抖着缩回去,像是怕再多一分接触便亵渎了她。
他低下头,许久,才伸手,将那破裂的衣襟重新合好,一层一层地包裹回去,像为她遮住所有。
然后,他跪坐于地,将额头缓缓抵在她肩头,像是无声的跪地长叩。
他喉咙滚动许久,终于沙哑开口:
“……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如同碎玉跌在寒水里,震得人心脏发颤。
他死死咬住唇,眼眶通红。
原来……她是女子。
原来,他所爱的,从始至终,是一位女子。
他终于知道了。
可她已经死了。
他曾隐忍不言,以为那是违世之情,是不该说出口的,也不该去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