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姝蹲身拾起两块鹅卵石,一块还算平整,另一块则有尖锐突出的部分。
她在平整的那面刻上小字,而后放在悬挂孤灯的枝桠下,再用几块石头垒高,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做完一切,她深深看了眼清漓江,随后重新提起大包小包,转身对无极道:“好了,我们走吧。”
无极平静的眸光在那座小石堆上停留几息,继续踏上回道观的路。
夏日余温尚在,秋意却悄然降临。蝉鸣渐稀,池中残荷伶仃交错。
自明姝逝世后,谢临渊不辞辛劳一心扑在政务之上,寻访了剩下的几座郡城,每到一处都仔细深入考察,拨乱反正,肃清官场,以正风气。
南巡队伍终于在秋日来临时准备返程归京。
返程时谢临渊决定走陆路,一是画舫已倾覆,短时间难以寻到合适的舟楫,二则是他怕看着滔滔江水,勾起那日失去明姝的悲痛。
残阳如血,暮色四合。驿道旁的老槐树簌簌抖落几片霜红,正巧落在谢临渊肩头。
谢临渊抬手拂开枯叶,高盛康捧着才沏好的热茶近前,“陛下,行了一整日路,马驹也要休整半个时辰,不过两个时辰后定能到达溪山驿,天凉了您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谢临渊淡“嗯”了声,抿一口热茶还给高盛康,他则负手立在槐树下,望着远处层林尽染的秋山。
斜晖漫过平坦驿道,恍惚间又见那人提着裙摆踩过玉阶,腕间的刻丝金银镯相撞,发出泠泠轻响。
她还会端出热气腾腾的羹汤,亲自喂到他唇边,“这是臣妾亲自熬了两个时辰的燕窝羹,陛下可不能不吃呀。”
记忆里的娇音尚在耳畔,可回神望去,唯有萧瑟西风卷着零落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谢临渊骤然被拉回思绪,大掌按在胸膛,隔着层层外衫与中衣,仿佛摸到了贴身的凌霄花寝衣。
那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绣给他的寝衣,任由旁人刻意模仿也是东施效颦,远远及不上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