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妈抱着五子棋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眼睛一转,便看到厨房门口的白桃一张嘴噘得老高,用勺子将粥送到嘴里,勺子竟然没沾到她的嘴巴,一看就是怕蹭掉嘴上的口红。
江妈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凤英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哎哟喂,你看看白桃这喝法。她这张小嘴竟然能张这么大。”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妆也化好了,衣服也整齐了,琴包背上了,孩子们一张张小脸蛋红扑扑的,跟过年似的精神。
“走喽。”闵校长在门外喊了一声。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从赵静家门前出发了。
赵静亲了一口儿子,嘱咐了江妈几句,也出门了。
还好五子棋早就习惯了早上爸爸妈妈和两个姐姐都会出门,这会见她们走也不哭,只是看着。然后伸出手指着她们的方向啊啊啊的叫。江妈便关上院门,抱着五子棋跟在队伍后头看着。
像年画娃娃一样的孩子们一个个背着琴袋,不自觉地排成一列队伍走在家属院的大道上。
小主,
这可是个大阵仗,队伍刚走到家属院中央,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哎呦,今天是要表演去啊?”
“瞧这打扮,跟过年似的。”
“这是得去县里吧?哎哟,可是出息人啦。”
嫂子们一个个从屋里探出头来,孩子们也挤在门口看热闹,羡慕地看着白桃他们几个。
有个小男孩拉着他娘的衣角说:“娘,我也想学手风琴。”
他娘一拍他脑袋:“等你先把书上的字认全了再说吧。”
这会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大部分孩子还在家吃早饭,于是他们便端着碗一路跟到了家属院门口。
然后他们便看到家属院门口这会停了一辆军绿色卡车。
白桃他们正被一名军人叔叔陆陆续续抱上卡车后棚里。
原来今天的演出,部队特地派了一辆卡车来接送他们。
孩子们这会的羡慕简直达到了顶点。
赵静看到军用卡车,这会也想着,果然是部队子弟小学,还是很有排面的,毕竟现在大部分都是驴车牛车当交通工具啊。
一转头,又看到车前几个原本调皮的男孩,此刻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等着军人叔叔抱上车,都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短裤,脚上蹬着擦得锃亮的黑皮鞋,脖子上还打了红领巾。那副模样,一眼望去,倒像个小绅士。但一个个脸上还扑着粉扑扑的腮红,嘴角忍了又忍,终究没笑出来。
军车缓缓启动,卷起一阵尘土,太阳正好从院口那排高高的杨树缝隙间斜斜洒下来,打在那一群站在原地目送的孩子脸上。
他们一个个仰着头,眼神追着那辆军绿色的车,直到它的轮廓慢慢缩小、最后拐出视线。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了几秒。谁也没说话,可那眼神里都透着说不出的羡慕、怅惘,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原来去县里表演,这么好玩啊。”一个小男孩低声嘀咕。
“还能坐部队的车,好气派。”另一个孩子嘟囔着,眼睛还盯着马路尽头。
旁边也有赶过来看热闹的大人,毕竟家属院里一般都没什么新鲜事,刚刚那一幕那绝对能说上半年。他们也没想到去县里表演是这么大阵仗,又是化妆,又是新衣服,连部队都派了一辆车送他们。
“你看那打扮,一个个红脸蛋红嘴唇的,像是个年画娃娃。”
“没想到部队竟然还专门派了车送他们。”
有人笑着感慨,也有人嘴角挂着不太明显的酸意。
“不过想想得花多少钱啊……”一位穿着旧土布上衣的大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冷静,“买手风琴,那可是两百万元券起的,扯布做新衣裳,一身连衣裙下来几尺布也得好几万元券,哦,还有皮鞋,我滴个乖乖。”
“可不是嘛,要是我,才不让孩子搞这些。你说这个表演,除了图个新鲜,还能干嘛?又不能赚钱,又不能当饭吃。倒是花了自家一大笔钱。”
“是啊,他们花钱倒是让我们瞧了个大热闹。”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纷纷笑起来,心中的那股酸意这才消散,很是舒畅了一番。
白桃他们自然不知道家属院里那群孩子和大人正议论着他们。他们这一路,坐在军用卡车里,兴奋得像是飞起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