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何时摸出了火折子,在掌心拍出一簇幽蓝火焰,抛向空中。
火焰炸开成星芒,落进雾里时,那些紫绳突然像被烫到的蛇,疯狂蜷缩。
傀儡们的动作更乱了,有的撞在树上,有的互相撕咬,原本整齐的攻势瞬间成了乱局。
"趁机往前!"郑灵萱反手拽过小月的手腕,"血瞳的老巢应该就在雾最浓处,傀儡越多,离得越近——"
话音未落,她的脚步突然顿住。
顾修然的火焰虽照亮了前方,却也让雾中某个轮廓显了形:两间坍塌的土屋,门楣上的木牌被虫蛀得只剩半截,隐约能辨出"山......"二字。
窗纸被风掀起一角,里面黑黢黢的,像只睁着的独眼。
顾修然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后背。
郑灵萱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的目光正锁在那破屋上——那里,有比傀儡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
顾修然的指尖在郑灵萱后颈轻轻一叩,雾中那两间土屋的轮廓便随着他的动作在她视网膜上烙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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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裹着雾气钻进她耳中,低得像两片竹叶相擦:"西墙第三块砖松着,刚才踩到时有回音。"郑灵萱垂眸扫过他沾着雾水的靴尖——果然,那方青砖的缝隙里凝着暗红的水痕,像被血泡过的陶土。
"清风护小月,柳兄断后。"她旋身时发尾扫过紫儿的发顶,将短刃塞到小丫头手里,"傀儡怕铜铃,你和顾郎的星图铃换着用。"紫儿的手指刚触到温热的铜铃,就见郑灵萱和顾修然的身影已融入雾里,像两尾滑进深潭的鱼。
土屋的木门比想象中沉。
顾修然用掌心抵住门缝时,郑灵萱闻到了铁锈混着腐草的腥气——门轴上缠着的不是普通锁链,是用婴儿手腕粗的人发编成的,发梢还沾着暗褐色的结痂。"引魂锁。"她低声道,指甲在门框上划出半寸深的痕迹,"用活人的怨气淬过,专门困魂。"
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霉味裹着某种甜腻的腥气涌出来。
郑灵萱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墙上密密麻麻钉着的不是画,是剥下来的人皮,每一张都用朱砂描着血瞳的纹路,眼仁处的朱砂还未干透,正顺着人皮的褶皱往下淌,在青砖地上积成小血洼。
顾修然的火折子"噌"地亮起。
幽蓝的火焰映出屋内的全貌:正中央摆着口黑檀木棺材,棺盖半开,里面堆满了泛黄的手札;左侧木架上挂着七盏青铜灯,灯油里泡着人的眼球,此刻正随着他们的脚步轻轻晃动,像被风吹动的葡萄;右侧墙角堆着半人高的骨殖,最上面的颅骨上还插着半截银簪,正是小月说的王铁匠女儿的遗物。
"这里。"顾修然的指尖按在棺内最上面那本手札的封皮上。
他翻页时,郑灵萱看见他虎口的薄茧蹭过字迹,纸页发出脆响:"血瞳初醒,需百人血祭开眼;百日养魂,千人心血铸瞳;待得赤如丹砂......"她的呼吸突然一滞,视线停在某行被血渍浸透的字迹上:"引魂人需以命为媒,方得与血瞳共生——墨流苏。"
"墨流苏?"郑灵萱的短刃"唰"地出鞘,刀背敲了敲手札上的血字,"好个与血瞳共生,怕不是想借妖物夺舍。"她转身时,眼角的余光扫过棺底,那里压着半块玉牌——和她掌心那枚刻着相同的云纹,只是颜色更暗,像被血泡过千年的老玉。
外面突然传来紫儿的尖叫。
顾修然的火折子"啪"地熄灭。
郑灵萱的短刃已横在胸前,两人几乎同时撞开屋门——月光下,清风的玄铁剑正架在一具傀儡的脖颈上,剑刃却在发抖;紫儿瘫坐在地,怀里的星图铜铃滚出三尺远,她的手腕上缠着根紫绳,正被缓缓往雾里拽;柳青云的剑插在地上,他半蹲着护着小月,后者的嘴被血布堵住,眼泪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
而他们对面,站着个穿月白锦袍的男人。
他腰间悬着块墨玉,发间别着支银簪,面容清俊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公子,只是左眼角有颗红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他的指尖勾着紫儿手腕上的紫绳,正慢条斯理地往回拉,仿佛在逗弄笼中的雀儿:"郑姑娘,顾公子,这破屋的手札可还看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