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许久不见,你可想我。”
林沐起身行礼,躬身对答“启禀殿下,臣在江南每日念及陛下与殿下身体康健,顺遂无忧。”
他说:“你别这么生分,这没外人。”
林沐却惶恐的再行礼,说“礼不可废!”
他是满心欢喜去见的,前一日知道今日能在弘文馆见到林沐,两人可以相谈半日他便开心的半宿没睡。今日晨起沐浴梳头无不仔细,又挑了满意的衣衫大袍,他心里像烧了一方小炉,暖暖的炙烤着,他的期盼、向往、不安、紧张都被放在那炉中锤炼,热热的就要炼成一味甘苦的药丸,那丹药服下后就能心旷神怡通神爽利,而林沐才是那最重要的一味引。
可林沐是那般冷持端方,没有拒人千里,却也带着疏离。
景子瑜索性破罐子破摔,血流汹涌再不得平静,他想要捅破窗户纸:“这么多年,我……”
又一队宫人行过,见两人忙跪拜行礼。
等人都走了,那提起的火却被浇灭了,他被这火烧红了脸,嘴里的话竟又怎么也说不出了。
喜欢就是这样,怕那人知道、更怕那人不知道。怕他不懂自己深情,也怕那情感太重吓坏他。景子瑜脑袋里一片兵荒马乱,若林沐喜欢自己,或者只要有些好感,这表露心意就可成就彼此情谊,可若他不喜欢呢?真要赌上多年的同窗情谊去换个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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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方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今日就这样吧。”
……
他是半刻后被宫人提醒才回过神的,他记得与林沐告了别也约了下次会面的日子,却记不得是怎么的表情动作了。景子瑜站在那腊梅树旁,不自觉的学着下午林沐的动作去碰了碰那一枝,雪被打碎散落一地,带着几片花瓣入了泥。
回到母后宫里、他满腹委屈无法言说,又被这样训斥,“身为太子……”这一理由就能斩尽所有爱欲真心、是非对错。景子瑜想吼一声“我并不想当这狗屁太子!”,想任性如景子瑜般荒唐胡闹,承欢膝下撒娇讨喜;可自从他当上太子那日起,或是更早之前他就被驯化成一条听话的狗,嗲着毛,靠着父皇母后的‘喜欢’过活,主人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夹起尾巴又躲回那窝棚里。
对景帝、他终归是害怕的。
“儿臣……”还是想为自己解释一二,他习惯摇尾乞怜,不让母后失望。
可开了口他又觉得没什么可说。景子瑜尚不知秦子璎怎么了,更不知这又和自己有何关系,景帝说他错了他就是错了,不知道错在哪便是蠢笨如猪错上加错。
景帝也实在不喜他这面团般的性格,随便你搓扁揉圆,逆来顺受又把委屈怪在脸面上,毫无天家气度也无城府谋算,正欲发作就听那边……
“娘娘,饭可好了。”
“好了好了”皇后就坡下驴命人布菜。
腊月吃锅子是不成文的习俗,金黄的铜锅里骨汤浓厚,盘中的青菜鲜翠、豆腐晶莹,片好的羊肉好似还带着热乎气,肥瘦均匀、整齐码放。景子璎叫嚷着饿死了,又要了些韭花酱,可怜见的眼巴巴看着一桌子珍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