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羽箭破空截断他向前的脚步。
“大家莫慌,本官自有主张!”周逢淳身处船舱自然不怕弓箭,他识人有方知道景子瑜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他不相信太子会如自己所说完全不顾景子璎性命。只待日落西山,他就能趁着夜色让人拽起船锚乘船而去,崖上兵马再快黑灯瞎火又如何能追上。
景子瑜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反手取下鞍侧雕弓,又射出一支白翎箭钉入对方脚下青石。
"降,或死!"声音清越如剑鸣,又惊起满山寒鸦。
“要不我说算了吧。”景子璎又开口“苍梧城里什么情况你们都清楚,就算太子打不进来,围城几日大伙吃喝怎么办?”
“你闭嘴!”刚才那一下是气昏了头,如今周逢淳再怒也不敢再动手。他悄声安慰船舱内的几人:“天黑了我们就起锚。”
“然后呢?你带了多少人马多少钱粮?”
岸上景子瑜也想到此处,在阵前高呼:“周大人苦心经营多年当真放得下?各位高士为其卖命难道真是报他周逢淳知遇之恩?”
眼看码头上的护卫中几人丢了兵器,他们不过求财何苦跟着搭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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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逢淳见势不妙等不到天黑冲着汪师爷大喊“你还愣着干嘛,快滚去起锚。”他心中愤恨只能将怒火对准这船内最无作用的人,抢过景子璎喝茶的杯盏对着那边砸去。
“是!是!”汪师爷被这杯盏吓了一跳,船内没有点灯昏暗得很,他磕在桌角上摔倒,手被碎片划了道口子,刺疼的爬起身。又听那边传来周逢淳的怒骂“没用的东西!肥头大耳一脸横肉,除了吃还会什么!”
他原本起身本想走向甲板,却转身对着花窗的那一点光走去。
“让你去起锚,你过来做什么!不中用的下贱坯,要我把你丢下船喂鱼吗?”周逢淳实在气急,越发看他不顺眼。
又一次,景子璎脸上粘上黏腻滚烫的液体,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欲摸一摸那液体究竟为何物,即使心里已有回答。他同时转过头,在雕花窗投进的一点霞光里看见了捂住胸口的周逢淳,和那个站在他身前满眼愤恨的汪师爷。
他手里拿着碎瓷片,猩红色的粘液染了满手。
“不准你再骂我!”
于七再顾不上手无寸铁的景子璎,他抄起鸳鸯钺冲到周逢淳前面护住,一手已快准狠的划向汪师爷。
汪师爷低头看向胸口利刃,随即摔倒在地,他那样胖以至于这一摔动静实在不小。木板发出咯吱的声响反抗着这粗暴的冲击。
他终于放下手里那染血的瓷片,表情带笑又像在哭:“你说过…会带我吃好吃的…”
那年,两人相遇在杏花微雨时,周家虽没落却还有二两风骨在。他散学归家经过一条陋巷偶遇与恶狗抢食的小乞丐。周逢淳拾起一旁不知谁人打碎丢弃的碎瓷片朝那大黑狗丢过去,最终救下男孩。他将一块不愿吃的酥饼递给他,看小男孩吃得极快说那是他吃过最好的东西了。
他是说过让他吃慢些,以后再带他吃好吃的,可他之后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