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靺鞨(上)

小主,

还在纠结是先叫人过来解释还是先迎接京里贵客,就华贵的大马车突然停下,从上面下来的人一把拉住那美人。

“南柯!你今日就到了!”

那好看男人行了个礼“见过殿下,才到,总算赶上了。”

官驿就在前面,景子璎没再上车,交代好队伍先行,两人便并肩跟在队伍后面向官驿走去。

“你要查的事查好了。”

“查好了,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当年那人是我父亲。”南柯说这话时表情不明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当日周逢淳供出往事,说有人冒名顶替大骂朝廷不公,他因此怀恨走上岔路,而偷他名声者竟是南柯生父。

南柯本姓周入柳巷前是京中高官独子,祖上从商、父亲入仕,是最富贵又有权势的。他父亲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疼惜得厉害,自己文采不济就请了最好的先生入府授业。南柯从小琴棋书画六艺皆达,要不是家中变故定会有一番作为。

“算我周家对他不住。”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冒顶时你爹应该还未娶妻,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也不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谢殿下体恤。”初遇英王时,他就觉得这人特别,整个大夏从来是父债子偿,只有他说祸不及家人。从富贵少爷到低贱小倌,命运的夜幕低垂时,景子璎“出生不能选择,但命运可以掌握”的言论像暗夜荒原上摇曳的星火,用微弱却倔强的光芒,在绝望的幕布上我他烫出希望的破晓。从此,他不再是罪人之子,他就是他,仅此而已。

“将南柯的行李搬到我房里。”景子璎吩咐侍女,

北境不比上京繁华并不尚男风,适龄男女想的不是嫁汉吃饭就是娶妻生子,连官妓里也没有小倌。驿卒原已受挫的心灵再受一记重创,整个人都不好了。到第二日所有人换上厚衣即将开拔时他还没从这种‘新兴事物’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却见那人抬手被景子璎扶上车。

南柯解了银狐毛围领,烟青流苏被北风撩得缠上指尖,露出内里月白绸衫的广袖。

白薇不在,伺候在身边的都是临行时景帝赐下的宫女太监,他们虽是第一次见南柯,却也从昨日种种猜出他的身份“公子仔细着凉。”侍女捧着鎏金手炉追来,景子璎交代过南柯畏寒。

“多谢!”他转身时鸦青长发扫过银灰狐裘,发间羊脂玉冠映得眉目愈发清艳。即使知道此人是小倌,还是被景子璎包养的那种,却还是被这好看的眉眼勾得红了脸。分明是修竹般的挺拔身量,偏生着工笔细描的仕女眉眼——柳叶裁的眉梢浸着墨色,丹凤眼尾却晕开淡淡朱砂,唇色被冻得有些乌紫,却似上京流行的暗红胭脂膏。

猜到两人关系,景子璎和南柯日日一同吃住也就变成很正常的事,不住驿站时两人就窝在那宽大的车厢内。都是宫里出来的聪明人,生怕听见什么床笫欢愉,自觉的和那车保持着距离。

从奉天出关的第七日,燕山山脉的清晨横亘眼前。晨光将山顶未化的残雪染作金粉,松涛声里忽然飘起细雪。南柯掀帘望去,前日还碧波荡漾的桑干河已成蜿蜒玉带,山道两侧的冰棱如倒悬利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行至半山,随行金吾卫的马突然踏碎冰层,险些连人带马坠入深涧的闷响在山谷回荡,惊起一群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