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国强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学生们围着新篮球欢呼雀跃,眼神复杂。课间操时,他拉着卓西度来到空无一人的教室:"西度,这些东西...你在深圳到底做什么生意?"
"正当生意,依法纳税。"卓西度坦然道,"国强,时代在变。计划经济那一套行不通了,深圳那边..."
"我知道。"韦国强突然打断他,"我不是迂腐的人。只是..."他望向窗外玩闹的学生,"我怕孩子们以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卓西度正想反驳,上课铃响了。韦国强匆匆拿起课本走向讲台,示意他可以在后排听课。
这是一节初三数学课,讲的是二元一次方程。韦国强的板书工整漂亮,讲解深入浅出。卓西度注意到,尽管教室简陋——黑板有裂缝,课桌凹凸不平——但二十多个学生全都全神贯注,眼睛里闪着求知的光。
"我们设苹果为x,梨为y..."韦国强用粉笔画出简易天平,突然点名,"张小花,你爸爸在供销社工作,如果3斤苹果加2斤梨卖9毛钱,4斤苹果加1斤梨卖9毛5,怎么定价最划算?"
一个扎羊角辫的女生站起来,认真地在草稿上演算。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卓西度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份调查报告——韦国强教的这届学生,后来有六个考上了大学,在八十年代末的农场堪称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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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学生们依依不舍地围着韦国强提问。卓西度悄悄离开教室,心里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中午,他请老校长带他参观了整个学校。破损的窗户、漏雨的屋顶、短缺的图书...每一处都需要修缮。更令人揪心的是教师办公室——五位老师共用两张桌子,备课只能轮流进行。
"最困难的是师资。"老校长叹气,"年轻教师留不住,都往城里跑。像韦老师这样的师范生,能坚持三年都是奇迹。"
"如果...有资金支持呢?"卓西度问。
老校长苦笑:"农场年年亏损,哪来闲钱办教育?"
回医院的路上,卓西度经过农场财务科。他站在门口犹豫片刻,最终走了进去。
傍晚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农场的节奏。卓西度正在病房帮韦母整理衣物,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韦老师!你们班张小花发高烧了!"
韦国强抓起雨衣就往外冲,卓西度紧随其后。雨中,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学校宿舍,只见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
"得送医院!"韦国强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场部拖拉机去县里了!"生活老师急得直搓手。
卓西度二话不说蹲下身:"我来背。"
雨中的土路变成了泥潭。卓西度背着孩子,韦国强在旁边撑着伞,两人艰难前行。雨水顺着伞沿流下,打湿了卓西度半边身子。小女孩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后,让他想起大学时那个中暑的下午。
"坚持住,快到了..."韦国强气喘吁吁地鼓励着,不知是对他还是对孩子。
恍惚间,时光仿佛倒流。只不过这次,角色互换了——是他在背着病人,韦国强在旁边守护。这一奇妙的镜像让卓西度心头一热,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县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像黑暗中的灯塔。医生诊断是急性扁桃体炎,打了针青霉素后,孩子的烧渐渐退了。
"幸亏送得及时。"医生摘下听诊器,"再晚点可能引发肺炎。"
回农场的路上,雨小了。小女孩在韦国强怀里睡着了,卓西度撑着伞,两人并肩而行。
"西度,谢谢你。"韦国强突然说,"今天...像回到了大学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