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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宁到画室的时候,师兄师姐已经到齐了,他和大家简单地点头示意后,就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整理画稿。
“家里有钱就是好啊,不像我们这些穷人,学多少年也不过是个打下手的,人家年纪轻轻就能让自己的画巡展了。比不过,比不过。”阴阳怪气的声音让沈宴宁的动作一顿,什么巡展?
“李超,你胡说什么!宴宁能力在那儿摆着,这次的《海》更是拿了省一等奖的,怎么不能参加巡展了?放着拿奖的不参加巡展,什么能参加巡展,你那个校赛三等奖的《烟囱》?”立马有人看不惯反驳。
当事人沈宴宁还一脑门问号,什么巡展?《海》怎么了?
旁边的师姐马月见他一脸迷茫,低声向他解释。原来是老师年纪大了打算封笔,准备在封笔前把自己艺术生涯的得意之作和优秀学生作品搜集起来,在全国进行一次巡展,刚刚助教通知了选中参与巡展的作品,其中就有他的《海》。
沈宴宁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心老师。他之所以十八岁生日还没过就考进中央艺术大学,很大原因是因为他的老师。
由于自小身体虚弱且性格温和,他更喜欢那些宁静安逸的活动,其中尤以绘画让他痴迷。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他在绘画领域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无论是对线条的把握、色彩的运用还是构图的设计,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和独特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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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岁参加儿童绘画大赛时被老师发现并看重,收做徒弟,后来又因为怕他身体吃不消繁重的课业生活,老师用了学校给的推荐名额,推荐他直接参加学校组织的自主招生美术考试,最终以高分进入大学学习。
因此,他对于老师这个挖掘赏识他的伯乐很是敬重。他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也不擅长和人争论是非长短。倘若李超只是指责他个人,兴许他并不会太放在心上,权当耳旁风罢了。
不过这件事牵扯到了老师,他还是想说些什么的:“李师兄,且不说在你说之前我根本不清楚这件事,就说这是老师的画展,自然是老师想要用哪些作品就用哪些,我们这些学生没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更何况,我可以保证从未借助家中财富行过任何见不得光的龌龊之事,你这样空口无凭地诋毁我,我完全可以联系我的律师。”
“宴宁说得对,谁要是有什么问题自己去问老师,在这里阴阳怪气算什么本事!”沈宴宁的话很快迎来了大家的赞同。
沈宴宁被大家的视线看得有些困窘,白嫩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一抹红云,烫得他慌忙埋头整理起自己的画具来。
李超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来反驳众人对沈宴宁的夸赞,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环视四周,只见周围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口附和着沈宴宁,将那小白脸捧上了天。
那小白脸还假惺惺地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整理画具,看他那脸那么红,心里肯定得意的很!
李超心中不禁暗骂:“呸!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娘们唧唧的,说不定早被人干过了!哼,真不知道这个小白脸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点臭钱吗?这些人也太势利眼了吧!”他越想越是气愤不平,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忽视,一时之间气上心来,把画笔狠狠地往沈宴宁的方向一摔就出了画室。
惊得画室里悄悄说着这次巡展话题的众人纷纷转头看过来,然而,当他们看清状况之后,却又都默默地回过头去,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兴致勃勃地聊着刚才尚未结束的话题。
沈宴宁呆呆地望着那扇被暴力关上的门,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低垂下眉眼,长长的睫毛遮挡住快要涌出来的泪珠和内心的激荡。
一直以来,他都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尤其是因为身体原因,所有人都对他极尽呵护,生怕他受半点儿委屈,更是因为怕他身体受不住,舍不得让他到学校上学,专门请了家教来教他,这也让他缺乏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哪怕后来跟老师学习,认识了师兄师姐们,也因为年龄小长得好,再加上家里有钱,几乎到哪儿都是被人捧着。
虽然刚刚的画笔半路就落了下去,并没有砸到他,但是一直被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儿哪儿受得了他人的恶言恶语,第一次直面他人恶意的少年心里委屈害怕极了。
今天,尽管鼓起勇气反驳了李超师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有足够的勇气去直面与人之间的激烈冲突。说完话他心里就一直在打鼓,孩子心性的他,还是本能地想维持和大家的友好关系。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么尴尬的局面,沈宴宁心里满是迷茫与害怕,他只觉得心中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恶劣的心情很快反映到了破败的身体上,纠结糟糕的心情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迅速淹没了他。刹那间,他只觉一股闷气直冲向胸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感到胸闷气短,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起来。
他下意识地用手轻抚着胸口,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倒着气,试图缓解这种令人窒息的痛苦,但却收效甚微。那股憋闷感依然如影随形,死死纠缠着他不放,令他难受至极,胸口的痛苦如潮水般汹涌,让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衣襟,那白皙纤细的手上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光洁的额头上也密密麻麻地泛起一层细汗。很快眼前弥漫起一阵黑雾,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几晃,最终失去平衡,软绵绵地歪倒在了一旁的画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