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疯子灰白失焦的瞳孔,正正对着季漻川。
“二少爷,我还想吃烧鸡。”
“给你买烧鸡,你就不闹了?”
“什么闹!”
“我吃了你们林家的药,瞎了,你们不该对我负责吗?”
季漻川深呼吸:“老先生,我给你买两只烧鸡。”
“呵,阴险小人,区区两只烧鸡就想收买我,我定要叫天下人看清你林家的真面目!”
季漻川面无表情:“三只。”
“无耻小儿,你知不知道老头子是什么人……”
“每天三只。”
“二少爷英明。”
季漻川:“……”好。
把老疯子暂时安顿在后院后,季漻川又找清点柜台的小伙计算账。
小伙计被吓哭,承认自己干活偷懒了,又加速整理把老疯子偷走的药材数目报了上来。
季漻川找大夫问了,就是些驱寒的药,喝不死人。
忙完这一通,月亮已挂上树梢,季漻川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林淮给他留门了。
季漻川发现林淮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命格,自从来了林淮这边睡,季漻川就再也没有被奇奇怪怪的声音打扰过美梦。
打工干活的效率都变高了呢。
他和小少爷睡一屋,做什么都轻手轻脚。
但还好,小少爷的屋子也大得不像话,掩上屏风,完全可以当两间屋子处。
季漻川很满意。
所以当躺下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季漻川面上一点不耐都没有。
甚至隐隐透着股祥和。
小少爷有怪癖,晚上不睡觉就会跑到季漻川这边,盯着他看。
季漻川床前有对桌椅,小少爷会抱着腿,踩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地望着季漻川的床,好似在发呆。
季漻川困倦时,林淮会意外地乖而懂事,不发出什么恼人声响,就瞅着他瞧。
所以季漻川对现状非常满意。
虽然冷不丁睁开眼会看见小少爷黑黢黢的眼瞳,但比起见鬼,这压根算不了什么。
但今夜的小少爷开口了。
“你在流血。”他说。
季漻川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双臂上的伤口已上了药包扎。
他坐起身来,低头查看,没发现哪里漏开了。
林淮抱着膝,小脸在昏暗中也显得白而漂亮。
他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
少年身量已经拔高,月光在他身侧拖出长长的黑影,随着他无声的一步又一步动作。
季漻川靠在床头,不明所以。
纱帐被撩开,林淮模糊的面容陡然清晰。
他惯爱低着头,用阴阴的目光扫视旁人,偶尔随着心情露出个带酒窝的笑脸,或者不耐烦地垂下眼,阴翳遮住眼下的青黑。
但此刻他站在床尾,居高临下地打量,因为角度,季漻川可以轻易地看到他面上任何一丝变化的情绪。
林淮踢开了鞋,一只腿跪上床,手搭在被角,轻声说:“哥哥。”
“我可以上来么。”
季漻川怀疑自己听错了,犹疑着一点头。
林淮跪上了床,在床尾。
他撩开被子,钻了进去,在昏暗中,目光锁定季漻川,一点点从床尾,爬向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