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弟温顺地垂下眼。
林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春衣,慢慢道:“都是林家人,有什么误会,日后慢慢说清解开就是。”
“怪我打扰姐姐清净了。”
灯笼上的光映照在林容秀气的脸上,皮肉间的每一寸纹理都无比清晰。
她叫住告退的二弟弟:“戏还没散呢。”
“你要去哪?”
“我去找林淮。”
林容神情变了,不似方才端着股不问世事的劲,细眉压下,透出股厌。
“你倒是疼他。”
“哥哥照顾弟弟,天经地义。”
“林景,你有没有动过脑子,好好想过?”
林容话里有话:“林淮他,需要你照顾么?”
季漻川不为所动:“请问姐姐知道他在哪吗?”
僵持了一会,林管家低声说明了日间发生的事。
原来那李赛仙按照嘱咐,给林家的小辈都做了精致漂亮的木偶。
林老爷把木偶分给众人,大家都是欢欢喜喜地接过,只有林淮阴沉着一张脸。
林老爷是宠林淮,但今日拖着病体出来看戏,就是想乐呵一下。
小少爷的臭脸怎么都哄不开,倒把林老爷搞得一肚子气,直接把小少爷赶出院子。
还摔了小少爷的金碗,不让小少爷吃饭。
季漻川听得皱起眉:“你们真就一天都没给他饭吃?”
几个小丫头互相推搡,躲避季漻川的视线。
林容冷冷道:“那是爹的意思,有谁敢违逆呢?”
季漻川说:“长姐,你很讨厌林淮。”
林容嗤笑:“不过一个没娘教的小野种,不配我的讨厌。”
可是如果不是讨厌、不是嫉妒,她秀气眉眼中的阴翳,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季漻川去找林淮。
今夜的林府格外的热闹,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好像人人都爱看那吵闹的木偶戏。
季漻川一路走,一路抓着人问,大家都说不知道小少爷的行踪。
他觉得好奇怪,林淮那么大个人,怎么就没谁瞧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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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漻川几乎要怀疑林淮死在哪口井里了,忽然看到湖边一个孤影,几盏飘灯。
小少爷抱着腿坐在湖边,脚边一支小鱼竿,和一个看不清的桶。
季漻川见他衣裳半湿半干的,料想他在这独自坐了一天,淋了雨,当下就气急。
“饭不让吃,伞也不给人一把吗?”
小丫头们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出声。
季漻川想,林淮在林府的日子,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的光鲜。
从他来到林府,几乎没见过几个兄弟姐妹主动跟林淮说话。
他是被孤立的小弟弟。也许是因为他阴戾的小模样,或是他太过突出的地位。
他没有朋友,受了委屈,也只能自个儿来湖边钓鱼,季漻川不过来,就没人管了。
季漻川很难不对那个倔强又惨兮兮的小背影生出点微末的同情。
天色昏暗,湖边只有星点几盏灯笼,倒是大院里的光腾腾折了点影过来。
季漻川走近了,见小少爷怀中正抱着一盒鱼食,呆呆地看着湖底游窜的锦鲤。
小鱼竿一动不动,木桶里空空的,看起来小少爷空坐了一个白天。
他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太有反应,不刻意做表情时,面上就是一种空荡荡的厌与麻木,像戴着一个刻入皮肉的面具。
好像要是没什么隐形的线拉扯着,就会毫不留情地往前倾倒,坠入湖水。
季漻川的眼神渐渐柔软了,他从林淮身上诡异地共情了。
“阿淮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