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像上好的瓷一样白,也像瓷一样冷,此刻爱怜地捧住季漻川的下颌,指尖抹开他嘴角渗出来的血。
那股槐花的清香,并着暴雨前草木的湿气,好像随着恶煞的叹息,缠绕进了一地血气里。
季漻川已经看不清沈朝之了。
他从未体会过如此真实的、漫长的、痛苦的死亡,他的理智在意识的失控感里摇摇欲坠,又不甘地继续挣扎。
“你绝不是,随意挑选,”季漻川缓慢地说,“我们五个……鹿鸣市……沈三公子……”
沈朝之看着他,忽然笑了,很愉悦:“太太变笨了。”
沈朝之温柔地说:“既然太太已经知道了,我是传闻中,那个恶煞。”
“怎么还敢,带着你的将死之躯……”
他搂住怀中完全沉下的身体,埋进对方颈中,深深吸一口气,发出满足的喟叹。
“……走向我呢?”
对方死前放大的瞳孔,好像受惊的小动物,微张的唇,还藏着一句未来得及说的:你要做什么?
沈朝之从不让太太的问话落在地上,哪怕太太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他安抚地揉揉死人的脑袋,叹气:“太太,不是我想做什么。”
雨滴下坠。
尸体的温度飞速消散,碎槐花飘到他眼睫,落在他唇上。
沈朝之觉得槐花的颜色,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他心生欢喜。只是太太遗容端肃要紧,槐花虽然美丽,在这种时候却不太相宜。
他想赶走那不安分的,落在太太面上的碎槐花。
所以他低头,含住了死人冰冷的唇。
……
“太太,该拜天地了。”
季漻川意识回拢,被人搀着站起来,头重脚轻,摇摇晃晃。
手里被塞了柔软的布料,视野中一片红,好像蒙上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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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吟声,时远时近。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请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风卜……”
“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
“十全无缺鸳鸯和……”
他觉得脑袋成了一团浆糊,五脏六腑没有一个不痛的,但是痛感又在消散,好似重获新生。
那双瓷一样、玉一样的手,从血雾中探出,凝白静谧,又宛如妖鬼,不由分说地扣住了他的手。
耳畔恶煞吐出幽冷的叹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虽是套话,不过借些礼数……”
他缠绵地含住怀中人的耳垂,“但其中真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
瞳光溃散,季漻川看到一片浓淡混杂的色块,其中一抹深得发黑的绿,是这迷雾一样的视野里唯一的依靠。
他很茫然地,想伸手抓什么:“沈朝之……?”
沈朝之边细细啄吻,边回应:“嗯,我在。”
死而复生让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季漻川缓慢地,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动了一下,被顺势贴得更近,直到密不可分。
季漻川喃喃自语:“像落水一样。”
浑身瘫软,浮浮沉沉。
沈朝之不置可否,十指相扣,却又将对方双手锢在上头。
玉也会生薄汗,盈盈的一片,温热湿糜的亮。
他轻轻一笑,眼角眉梢染上情 欲,竟是艳得触目惊心。
靠得近了,说话时嘴唇也会蜻蜓点水似的相触,随着吐出的每一个音节,在最亲密的时刻反倒佯装试探似的暧昧。
“太太。”
他说:“落水可不会那么舒服。”
……
季漻川盯着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