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心里头的话都对太太交代,换来的却是太太一个恶狠狠的瞪眼。
季漻川说:“沈朝之,算我求你,别说了,安静点。”
沈朝之就话锋一转:“但是请太太放心,太太无论怎样,都很好看。”
“比院子里所有草木的颜色凑在一起,都要好看。”
他说话时总是直视着季漻川的眼睛,看上去就特别真诚,偏偏吐出来的字句,让季漻川想把地上的刀捡起来,再扎他一次。
沈朝之自顾自的,又说:“太太不生气时,眉眼是山水,是远青黛和玉上皓。”
“生气时,眼珠子底下就是藕粉,是……远山起烟霞,玉上映火光。”
“但是……”
季漻川绝望地捂住他的嘴:“沈朝之,你再多说一句,我马上就先杀了你,再去自杀!”
这当然是没有效力的威胁,但是沈朝之一向很给太太面子,全盘收下,未吐出的音就只能散在喉间。
但是……
但是那霞是暧 昧的。
火也好不正经。
沈朝之蹙眉想。
真奇怪。
明明都该是冰清玉洁的意象。怎么混在一起,就只会叫他头脑发热,神思不常了。
季漻川再怎么瞠目结舌,大受震撼,该做的正事还是得继续做的。
他私下联系了吴小米等人几次。
吴小米就差对天发誓了:“景止,我真的没去过鹿鸣市。我爸是去过,但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了,我也只是读过我爸写的报道,我连鹿鸣市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
李连艺则是说:“鹿鸣市是我家乡,这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接电话的是汪建,但聊着聊着,回答季漻川的就成了李连艺。
通过话筒的传音,他只能听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李连艺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她听过三公子的传闻,准确地来说她从小就是被三公子吓大的。但她不觉得自己和传说中的三公子有什么关系。
而刁薇,是他们中最特殊的。
季漻川只是提到鹿鸣市、提到三公子、提到所谓的黑盒子和恶煞携带的厄运,刁薇就一下气短,嗫嚅半晌,不再吭声。
季漻川心中感动,他费了那么多口舌,总算能撬出一点消息了。
季漻川乘胜追击,温声引导:“刁薇姐,我还是觉得,寻死,不是我们最好的解法。”
“你也看到吴小米了,”他压低声音,“他是我们中死的最多的,连他都觉得他不可能再继续死下去……刁薇姐,我们总不可能都当活着的疯子。”
那头沉默半晌,刁薇犹豫着说:“那你觉得,最好的解法……是什么?”
季漻川说:“追根溯源。”
“世上哪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我不信命,我只知道事在人为。”
“……会是什么人在害我们呢?”
季漻川缓缓说:“刁薇姐,你不要怕,在这种时刻,我们就应该团结起来。”
“过去的事,孽缘也好,误会也罢,如果不……”
他望向不远处天光下的旧楼。
他轻声说:“如果不拎出来,确认清楚的确已经了断,又怎么能,算是真的过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