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比男孩子倔,不达目的不罢休。
若今日不给她签章文书,两国开不开战另说,但恐怕那口小牙会立马扑上来,咬死他……
拿过文书,南宫离仔细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走:“多谢。”
“哎!”努尔曼叫住她,站起来,有些局促地搓搓手,“那个……大熠和回纥是毗邻友邦,日后免不了常打交道,大熠公主,咱们……后会有期。”
小丫头垮着脸,冲着温文和善的贵族王子道:“王子殿下,我们汉人有句俗话——占小便宜吃大亏。烦劳跟您父王说一声,以后少卖我们点儿马,不然,越跟你们做生意越吃亏,哪个还愿意跟你们打交道?”
“啊?哦……”英俊的王子殿下被女孩子冷不丁当头一句,训得一愣一愣的。
这桩事有一个前情——大熠和回纥互通有无,本是互利共赢的好事情,可回纥借着前两年大熠借兵讨伐山修国一事,竟把这当成了把柄,动不动就把马赶过来,非逼着大熠收。可由于过度放牧,草木被践踏殆尽,即便飞龙俊马也只剩皮包骨,还没等入栏就得挂掉十之六七。真所谓,草尽泉枯马病羸,飞龙但印骨与皮……
赵太师跟回纥使节商量,拿织绢来换,可他们还贪得无厌,竟定价五十匹布换一匹马的天价,跟寻常边境民间贩马的十八丈一匹马翻了将近三十倍。这沉重的负担压到织造司头上,层层下派,最后全落到边塞织布女工身上。婉姐姐说,为了满足军需,饮马场的妇女们没日没夜地劳作,手抖得握不住梭子,大冬天指头被缫出的丝线割出一道接一道的口子,鲜血淋漓,却还是满足不了朝廷庞大的征用需要。
小主,
案上一点墨,民间千点血。荒唐的困境,窝在凉州城的公主看不到,窝在选侯城的父皇和太师更看不到。
可不该去看一看吗?
回营后,月凝霜举着暴力拆解下来的半月针,觑着苏唳雪跟见了鬼似的:“我说殿下,您老人家昨晚是给这家伙喂了啥逆生死、肉白骨的灵丹妙药么?”
“唔,就是一点小玩意儿,我……我从宫里拿的。”小公主咧咧嘴,心虚地瞥了身边人一眼,咬着红艳艳的唇,讷讷。
月凝霜笑一下,不禁感慨:“唉!还是你们大熠好,地大物博,奇珍遍藏、灵物众多啊。”
“呵,所以惦记的人也多。”
黑衣黑甲的人冷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国家不强盛,物产丰饶和奇珍异宝都只能沦为猎杀的当然理由。
“好啦,大过年的,聊点儿开心的。”月凝霜看看小公主,冲那不解风情的家伙使了个眼色。
苏唳雪张张嘴,忽然想起什么,掀开帐门疾道:“唐云,备马。”
“喂,你又要去哪儿?”南宫离急吼吼追出来,一把拽住人,“活过来不等于不会死。”
“殿下,您别咒我行不行?”整肃的人瞬间无语,“——今儿大年三十,总不能留老太太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过吧?”
这些年,因为老太太一看到她的脸就伤心,所以苏唳雪一直本着能不露面就不露面的原则,极少回府,但团圆饭还是得吃。
即便是只有两个人的团圆饭。
“我跟你一块回去。”南宫离想了想,冲着小副将大喊,“唐云!我要坐大马车,最大的那辆,里头布置软和点儿、好看点儿!”
黑衣黑甲的人不禁皱眉:“嘶,殿下,您怎么这么娇气?”
小公主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呲着鼻子怼回去:“我就娇气了!不行啊?”
天这么冷,小鸽子都要沮丧得咕咕叫了,千里迢迢骑马回去,这家伙哪受得了?
“好好好,行行行……”
一看小姑娘瘪瘪嘴,又委屈上了,苏唳雪只得认命。
谁让这娇气娃娃是把瓜州拿回来的大功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