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苏唳雪忽然心头一惊,蓦地睁开了眼——“离儿!”
“唳雪,我在这儿。”
南宫离托着腮,轻轻地、一眼一眼望她。
“将军,殿下怕惊了您,一动不敢动,这粥都热第二遍了。”张婶失笑,“以前,总以为将军是最方正古板的一个,现在看来,竟是个急色的!”
苏唳雪慌慌地松了自己紧攥的女孩子手,难为情地坐起来,默默闭了闭眼睛:“什么时辰了?陛下呢?”
她心绪不平,仍沉浸在骤然惊醒的后怕里。
“你这病,一到寒冬一呼号,堪比寒号鸟。”南宫离牵起她的手,坐到她身边,柔声安抚,“丽儿见你无事,便回选侯城跟皇奶奶保平安去了。她老人家总惦记着你呢。”
“阿离,我受的起尊重,就经得起流言。”苏唳雪想起先前南宫丽来此的初衷,轻声道,“我只是一介武夫,解决纷争,兴兵黩武乃是下策。上兵伐谋,论攻心,还是要靠你们。史官不可轻罪,你和陛下应当首要保全自己。”
“将军,我连血肉之躯都舍了,还怕什么狗屁史官?”
一开始,南宫离也觉得是不是自己选错了路,所以老天爷才要这么惩罚她。可后来,她就想明白了——能够拥有这个人,是她向生命讨要的一份礼物。所以哪会那么容易?想要就给她?凭什么呢?如果都那么容易,那谁都可以要了。
“还有,我已经跟文王妃打过招呼了,契丹太后最近在边疆问题上表现非常不好,熠朝子民非常不满意,请她回去提醒一下。她让我写封手信,我就划拉了两个字——巴布。”
这是高丽国骂人的话,意思是蠢猪。
苏唳雪叹气:“你这么写,神册太后还不得气死?”
“我管她!”
什么是王?
没人敢看的,我看。
没人敢凝望的,我凝望。
面对危难,这个纤纤弱弱的女子所表现出的冷静洒脱和对一切人事的准确判断是对这场劫难的蔑视,更是对陈腐庸俗之人的无情嘲讽。世间言语缺乏适当的词汇,来形容这种难以辨别、无法定义的可爱生灵。
所有经历的一切都让她们更紧密地连在一起,也与大熠的气运更紧密地连在一起。就好像,这是她们必须要走的路。虽然该怎么走、会遇到什么,她们都不知道。但她们看到这条路,就必须走。
虽然,有些事实并没有办法否定它或者改变它,但也没有必要为此而感到自责、自卑或者自豪。关键在于,在善恶之间,你永远有选择。做女孩子没有对与错,也没有唯一的方式,不需要让别人来告诉你,你行不行。你一辈子都在听这样的话。这个判断本来就是属于你的。爱不是无所不能,但依然很有力量。就像朱雀魄,本是历代战神浩然精魂所化,它就是来保护苏唳雪的,一辈子,千山万水也要找到她。
后来,李眠关和月凝霜在南疆药阁锤炼出了药罂和千忠戮的解药。
再后来,苏唳雪自知不久于人世,与南宫离共赴白兔城之约,后于当年除夕夜死于城中。传闻,武威侯死时,怒风呼啸,席卷大熠疆土三天三夜。
不狂肆,便不足以带走这副威重多情的灵魂。
因其不入祖坟,南宫离交还清风剑,禀明丽帝,自己已无朱雀精魄,请求将其棺椁安葬于白兔城,归隐,终生不复出现。
然而,南宫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其实苏唳雪没死,朱雀精魄也还在。
等到有一天,大熠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就会回来。
在说书人口中,白兔城内有个小美人儿,
不知怎的,苏唳雪忽然心头一惊,蓦地睁开了眼——“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