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个破旧笔记本的扉页写下:“我的女儿,你的名字我还没想好。但你必须活着。你必须知道,你不是一个意外,而是证据。”
她从旅馆窗户望出去,高楼正在晨雾中苏醒。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明天。但孩子,必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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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娜躺在产床上,没有家属,没有陪产,也没有为她祈福的电话。她咬紧牙关,手指死死抓住金属扶手。没有叫喊,没有眼泪,只是盯着天花板那道剥落的白漆裂纹,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在记住今天。
她生下一个女孩。
护士将婴儿清理后轻轻抱到她面前问:“取名?”
玛丽安娜的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她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然后把头转向另一侧。
过了几分钟,她才轻声说了一句:“随你们填吧。”
她穿好衣服,在凌晨五点医院换班之前悄悄离开。她没有多看那张婴儿登记表,只知道那张表会随着福利院的车到来而被带走,成为港城系统里的一个身份。
她沿着佐敦道走到地铁口,天刚亮,空气里混着夏天的潮味和消毒水残留。她突然停下脚步,默念:“她会比我活得干净。她不需要姓氏,也不需要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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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乞求前雇主郭林颂恩在她的潇楠酒店集团里给她一份工作,她做着任何能换来现金的黑工。洗酒店床单,收垃圾,打扫私人诊所,夜里去茶餐厅洗碗,白天在酒楼帮人包点心。她从不问价格,只求不要被驱赶回国。
她租住在北角一间无窗劏房,半夜醒来经常咳嗽不止。起初她以为是尘螨,直到2004年的某天咳出一口血。
她偷偷去了医院,借用他人身份挂急诊。医生看完片子,只说了一句:“是肺癌晚期。”
她没有哭,也没有问多久,只轻轻点头,转身离开。她拨通了那个她曾发誓永不再拨的号码——郭维峻的秘书。